郁明燭不知何時睜了眼,眼底沒有分毫困意或醒時的茫然,就像從不曾入睡過一般。
他側耳聽了幾息,伸手凌空一拉。
朱紅的木門被一陣狂風沖開,一個人影恰好跌跌撞撞闖了進來,跑得太急,幾乎是狼狽地跌了過來。
燈火一照,照出兜帽下一張驚慌失措、清秀冷艷的美人面。
兩隻青面獠牙的伶仃鬼跟在她後面,許是修為略高些,竟然敢不懼火光、一直追進了廟裡,張牙舞爪就要往她身上撲。
她絕望地閉了閉眼。
……
可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
抬頭看去,只見一柄素白古劍擋在身前。
握劍的人背對著她,青竹般的身姿在月光下被鍍上一層淺淡光暈,如墨長發高束著攏在頭後,又隨意散在背後,正隨著出劍的動作,如古墨水波般划過。
撲襲而來的伶仃鬼才剛落地,就被瑩亮的劍光直指咽喉,喉嚨里憋出一聲驚恐又茫然的「嘎?」。
另一隻機靈些的見狀不對,匆忙要逃。
結果轉過頭,正對上門口抱著劍、一臉肅然的少年人,顯然是誰跑揍誰的架勢。
機靈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轉,又看向窗邊。
窗紙早就被風化得布滿孔洞,窗柩也破破爛爛開了好幾個大口子,逃得出去。
雖然窗邊也坐著個男人,溫潤含笑的模樣。
但那不要緊!
伶仃鬼心頭一喜。
以它的經驗來看,這個白衣男人應該是幾個人里最軟弱可欺的——嚇一嚇,就能屁滾尿流讓開路的軟柿子類型!
要不然怎麼遇了鬼,動都不敢動呢!
就你了,軟柿子!
伶仃鬼打定主意,悶頭就沖了過去,一直衝到人面前,一咧嘴露出滿口漆黑駭人的獠牙。
嚇死你了吧?
還不趕緊讓——
……
……開?
???
伶仃鬼甚至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在一瞬間,被生生嵌進地里的。
之前那個提著素白長劍的少年從他身邊經過,垂頭睨他一眼,投來一個可惜又可憐的眼神。
就像在說,傻孩子,你挑柿子的眼光可真不怎麼樣。
下一秒,另一隻伶仃鬼也被拎著脖子扔了過來,瑟瑟發抖著和他擠到一起。身後跟著的,是那冷著臉煞神一樣的少年。
兩鬼對視,相望淚眼,無語凝噎。
燭火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