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燭抿著唇,眸子裡的光色一點一點暗淡下來。
緊接著垂下了頭,將臉埋在仙人頸間。
良久,他悶聲, 「是三月初三……但也是上巳節。」
上巳節?
玉珩仙君常入人間,對許多人間年節都知道個大概,只不過極少參與其中,從不放在心上。
所以眼下,玉珩想了一陣,終於想起來——
三月初三上巳節,情人相會,廝磨纏綿,本該於夜色中祈願放燈……
玉珩心頭一緊,心跳驀然空了一拍。
所以幾日前,郁明燭執拗地要他定下歸期。
所以今夜的隨雲山有酒釀點心,煙花燈盞。
而郁明燭許是在花樹下等了整整一日,等到肩頭都落滿了瓣瓣桃花,等著與他過他們相識以來的第一個上巳節。
只可惜皆是一廂情願。
等來的只有玉珩仙君全然不記得,全然不在乎。
在仙君心裡,一座城的百姓比他要緊,一個孩子哭了餓了也比他要緊……
跟前,郁明燭抱著他的手臂緊了緊,嗓音中有幾分沙石似的沙啞,藏著濃重化不開的失望與低落。
「玉珩仙君心中有蒼生,可怎麼就不願……分我一隅呢?」
後來的幾天,表面平穩安寧。
隨雲山的春風依舊和煦,魔淵也難得風平浪靜,就連萬生鏡都沒再照出什麼人間疾苦。
可是青臨和青川揣著袖子狗狗祟祟, 「仙君,您同郁公子吵架了?」
——連兩個粗神經的小童子都察覺到了,郁公子心情不虞,仙君總是失魂落魄的。
玉珩瞥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青臨卻知道,仙君沒拿劍柄把他們撥拉開,讓他們哪涼快哪玩去,那就說明心裡也正琢磨這事呢。
他故作老成,長長嘆了口氣, 「唉,這樣可不行啊,郁公子做的桃花糕都沒以前甜了。」
「你嫌不夠甜,就去沾些白糖吃吧,」玉珩淡淡道, 「與我說有什麼用。」
青臨睜大眼睛, 「您去哄哄郁公子不就好了?您一哄,他肯定當場就消氣了,下次做的桃花糕也就甜了。」
沒等他說完,仙君照例拿劍柄把他撥拉開,心煩意亂道: 「去去去,哪涼快哪玩去,他要氣就讓他氣吧,我才懶得哄他。」
兩個小童子不情不願地被打發走了。
耳邊清淨下來。
仙人卻不禁方才那番話陷入沉思。
要不然就……哄一哄?
左右平日裡郁明燭沒少「哄」他。
倒不是因為吵架。
畢竟一個能言善道,另一個冷淡平靜,哪怕刻意要吵都吵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