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燭垂眸柔和瞧著他,道: 「我織鮫綃,你串寶珠就是。」
溫珩心念驀然一動。
雖說斷袖之癖二人同為男子,可這種陰陽之分,似乎總是令人在意的。
尤其是郁明燭平日跟個狼崽子似的,恨不得叼著他給所有人展示一圈,好勝心和占有欲都強烈得讓他後頸發麻。
怎麼這種時候,這種事情,反倒願意屈居人下了?
待禮官走後。
溫珩低聲, 「其實你不必為難,我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郁明燭瞥他一眼: 「因為我了解你。」
溫珩: 「不,我是真的不在乎……」
郁明燭: 「你手拙,織不出來鮫綃。」
溫珩: 「……」
溫珩臉色一木。
原來是這樣的解。
兩人各自帶著一盒寶珠,一團絲線回了殿。
自這時候起至婚嫁禮成,兩人便不能再見面了,稱為躲災。
溫珩一開始想,不就是串幾顆珠子,能有多難,哪裡用得了三日?
可是真的動起手來才發現,絲線浸了水,軟綿綿地飄來飄去,跟那細如髮絲的珠孔對也對不準,穿也穿不進,還要按著嚴格的順序,錯一顆也不行。
他企圖用仙法作弊。
卻被鮫侍毅然決然攔了下來,鄭重其事,苦口婆心地勸道: 「郎君,心誠方能顯靈。」
溫珩只好認命地繼續一板一眼串珠子。
一直忙到第二日晚,他看著自己好容易串起來的三十來顆寶珠,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然後突然發現——
第三顆竟然穿錯了顏色,得全褪下來重穿!
那他這一天一夜,全白忙活了!
玉珩仙君的脾氣上來了,抿著唇蹙著眉盯了一會手裡的珠子。
而後用衣袖一掃,嘩啦一聲全卷回了盒子裡。
他打算去找想出這餿主意的罪魁禍首負責。
殿外守著許多鮫侍,眼觀鼻鼻觀心,渾然無覺有一道淡青的影子從後面窗柩翻了出去,直奔蓬萊宮另一頭的寢殿。
片刻。
隔著層疊的珠簾,溫珩看到那人坐在桌前,勻稱修長的手指勾著梭子與紗線,神情專注認真。
海底明滅的光暈撒下,那張面容十分好看。
溫珩正要撐著窗戶翻進去,神思卻陡然一恍。
想起許久之前,自己也是隔著老遠,瞧見那人俯首於桌案間。
帝王的冠冕垂下一串珠簾,半遮掩了那俊美而專注的側臉。
……
禍止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