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他是個面容清秀的姑娘,也有人說是個氣質冷冽的少年,各執一詞,眾說紛紜。
直到此時,那位神秘莫測的臨丹闕主正坐在冰榻之上,臉覆玄鐵面具,懷裡蜷著個赤身的人形。
人形用薄毯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垂落的一縷雪色長髮。
乍一看去,像是魔首亦或人間世家訓養的奴寵。
被臨丹闕主視若珍寶似的抱在懷裡,似乎還趁低聲耳語時,輕吻了吻那一縷白髮。
聽見動靜,臨丹闕主掀起眼帘。
郁明燭逆著微弱的月光朝他走來,不緊不慢,踏地有聲。
臨丹闕主面具下傳來沉悶的聲音, 「佑寧城主深夜來訪,不覺得有些失禮嗎?」
郁明燭懨懨垂眸,手中翻弄一柄摺扇,姿態閒適風雅得像是在賞玩瑤宮的花,或逗弄仙台的鳥雀,而不曾沾染半分與殺伐與鮮血。
可事實上,扇刃上的血淋漓成線,正滴滴答答流淌不停。
聞言,他恍然大悟似的抬首,溫潤含笑, 「深夜擅自登門來殺您,真是冒犯了。」
四目相對。
一剎的寧寂後,兩道勁氣悍然撞在一起。
「轟——」
冰榻被殃及,頃刻間碎裂。
臨丹闕主只來得及將懷中之人往外一推,就被兇悍的魔氣盪飛,不得不單膝一跪,化出長劍支著地面,堪堪停穩身形。
旋即,摺扇從他面門險而掃過。
噹啷,面具碎成兩半落地。
他半跪在地,咳出一口血,冷冷抬頭。
郁明燭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頓了頓,輕輕笑了一聲, 「原來是你。」
眼前之人眉如銀鉤,眸似寒星,額心綴著一點鴿血般殷紅的硃砂痣。
單看這幅面容,會覺得他仿佛生來少年意氣,能醉邀明月下酒,也敢劍指九州蒼穹。
可偏偏這樣的人如今成了臨丹闕主,親手造出一座鬼城。
郁明燭噙著諷刺的笑容,摺扇一開。
蕭長清瞳孔驟縮。
「鏘」的一聲——
扇刃與玄鐵護臂磕在一起,濺出一道火花似的光。
蕭長清唇邊沁出血線,額角不受控制地繃出道道青筋,卻依舊無法阻止扇刃殺氣一點點壓下。
千鈞一髮之際。
蕭長清忽然問: 「你想救他嗎?」
於是扇刃凜冽的鋒芒陡然而止,停在他咽喉的毫釐之距。
郁明燭盯著他, 「……你能救他?」
蕭長清點頭: 「我能。」
明明從始至終都未有人清清楚楚說過那個「他」是誰,但此時此刻,兩人心照不宣。
郁明燭漆黑如鴉羽的長睫投下一片陰影,就顯得眸光愈發晦暗不明,如同在不動聲色衡量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