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他嘗試著去做些不同的事。
轉眼又到了第四世,第五世,第十世……
雖然他始終沒有擺脫被人監視的附骨之疽,雖然兜兜轉轉,仍舊回到起點。
但後來,他總算在無盡的轉世中尋得一隙清明,能記得清發生了什麼,也能去嘗試不同的活法和死法,一點點摸索規則。
他想,這應該是某種類似於天道的程序,凌駕於這個世界的一切之上。
天道要這世上恨他厭他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愛他敬他依附於他的人方得善終。
他是漩渦的中心,其餘人離他越近,就越受天道控制,淪為陪襯。
唯有一人例外。
那人不為他哭,不為他笑,不依附於他而生,更不因他而赴死。
那人身軀被天道囚鎖在終年不見天日的深淵,魂靈卻始終掙扎著游離於天道之外。
那人與他一樣。
在這無盡的轉世輪迴中,唯有他們與眾不同,所以他們合該最為相配!
蕭長清終於在乏味而漫長的新生中找到了目標。
他學醫術,研究秘法,甚至將上古邪術禁術試了個遍。
……
幻景消散。
郁明燭如有所覺,眉心一沉,將摺扇一甩而出。
「鏘——」釘進了碎裂的冰榻。
扇面掀起的風掀開榻上之人的斗篷,露出裡面的仙人面。
眉如積霜,睫似霧凇,三千白髮垂落床榻,如同鋪開的雪色錦緞。
可惜雙目空洞失焦,像具沒有靈魂的偶人。
郁明燭被這場景噁心得夠嗆,掌心蘊出一團濃郁的魔氣,恨不得當場將眼前四不像的鬼玩意燒成飛灰。
「我勸你別動他。」蕭長清阻止,道, 「明燭仙君,還記得你講過的雙生藤嗎?」
蕭長清抬起手,小指上逐漸顯露出一段紅線,一直連到那具傀儡的小指上。
郁明燭眼底閃過一抹詫色, 「你把傀儡的生命和你的綁在了一起?」
蕭長清笑了笑, 「嚴格來說,是我把我的生命,和他的綁在了一起。」
那具傀儡明明沒有靈魂,卻有心跳。
因為那顆跳動的心臟屬於蕭長清。
蕭長清道: 「你殺了他,就相當於殺了我。」
「我死了無所謂,不過是去第一百零一世的輪迴。」
「可你,和他,都只有這一世,你捨得看他落到那個下場嗎?」
殺了這具傀儡,溫珩就會像之前那些轉世里一樣,被天道捉去鎖於深淵,受無止無盡的囚困之苦。
郁明燭鳳眸一眯,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陳述事實,」蕭長清道, 「我說過,你執意和他在一起,只會害他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