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珩睜開眼,看清楚周圍景象,不禁怔愣。
隨雲山被壓到地下之後,連帶著靈池一起顛覆。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位於無禁城邊的血湖,如今坐落在南潯郊外,恰好是當年桃源村的位置。
迎著溫珩迷惘的目光,郁明燭輕聲道, 「血湖與靈池依舊相連,玉生,你在裡面避一避。」
血湖匯聚埋骨地無數亡魂惡靈的血肉,是世間陰煞至極處;靈池則凝注天地至純至清之水,能濯洗一切污穢。
這兩個極端之相互連接,相互平衡。自成陰陽首尾,不受任何干擾。
就連天道似乎都在無意間退避三舍。
昔日當玉珩仙君浸在靈池中,與天道的聯繫就能短暫地斷開,得以片刻喘息。
溫珩怔愣半晌,總算在唇齒間蔓延的血腥味中逐漸意識到什麼。
「為何,為何要我躲進去,你要做什麼?」溫珩攥緊他的衣襟,表情堪稱兇狠, 「你昨晚去哪了,去見誰了?你聽人胡說什麼了!」
說到最後,近乎於低吼。
但他實在筋疲力竭,就連這樣動起怒來,都顯得蒼白無力。
根本震懾不到魔尊千忌。
郁明燭輕柔地幫他捋好鬢髮, 「玉生聽話,進去睡一會,出來就沒事了。」
溫珩聲音顫抖: 「你去見蕭長清了是不是?你瘋了嗎,怎麼能信他?他只是想騙你去死!」
郁明燭唇邊彎起一抹笑, 「我當然不信他,所以昨夜我從臨丹闕出來,回去找了妙手。」
他不信蕭長清,也來不及為溫珩臨時再做一副新肉身。
好在妙手說,他與溫珩身上的氣息早就交融在一起。
若是能剔骨,放血,掩蓋掉身上的魔氣,或許可以騙過天道,讓天道誤以為他就是要捉去的頑玉。
本來肉體凡胎,沒有剔骨涸血而不死的道理。
可是蕭長清打破了這個道理。
那瓶藥,恰好能讓他從肉體凡胎變成不會死亡的活屍。
到時候人間已經有一個沾滿玉珩仙君氣息的「溫珩」,天道便不會察覺到真正的那一個含著魔尊千忌的一滴心頭血,正躲在煞氣最重的血湖裡。
郁明燭又開始咳血。
這個時候沒必要遮掩了,他也就任由那些血多到順著指縫流出來,在玄衣上洇濕一大片。
溫珩掙扎得太厲害,郁明燭不得不在他後頸輕輕摸了一下。
他登時渾身癱軟下來,只能任由郁明燭抱著,一步一步走到了血湖邊。
「放開我!混帳!我讓你放開我!」
血湖的腥氣撲面而來。
溫珩眼眶通紅,顫聲威脅, 「郁明燭,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