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長劍橫在渡河脖頸。
劍鋒上銳利的寒芒無時無刻不在刺痛渡河的肌膚,跳動的血管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柄劍離自己的喉嚨究竟有多麼的近。這一刻,渡河清楚地知道,只要他那一句話觸動了季峨山的底線,季峨山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但是作死這件事是會讓人上癮的,作了一次死的人絕對會忍不住作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真的把自己作死為止。
渡河現在就很想作死: 「雍王溯是你的敵人,是你的仇敵,是你一個人的仇敵。」
季峨山的目光冷的像是臘月的冰: 「他是整個朝廷的敵人,整個天下的敵人!」
「但起碼他現在不是。」渡河微笑, 「朝廷的當務之急是收復淮北,解決楚王這個心頭大患,雍王?肘腋之患而已。」
季峨山劍鋒一轉,一道血痕便出現在渡河的脖頸。絲絲鮮血順流而下,沿著渡河微黑的皮膚,流到衣襟上,在衣襟處泛開一朵血色漣漪。
季峨山道: 「雍溯占據關中,憑藉崤涵天險居高臨下俯視中原,甚至占據了整個荊北,這樣的敵人,肘腋之患?渡河,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渡河卻依舊固執己見: 「雍王溯再是強大的敵人,他也不是我們現在的敵人。我們現在的敵人是楚王,是齊王,只有收復了淮北,山東,河北,我們才能對燕王,雍王,蜀王宣戰。太主,這麼淺顯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渡河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 「你迫不及待地動用京兆史氏這顆我好不容易才安插下的棋子,讓一顆本可以左右戰局,大放異彩的棋子墜落的這樣不精彩,不就是因為太后娘娘曾經感嘆過,雍王不是他和先帝的孩子?」
這一次,季峨山的臉上終於顯現出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是憤怒,是滔天的憤怒。這樣的憤怒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只要一個宣洩口,就能造成一場可怕的災難。
渡河還在供火: 「你那時很難過,很憤怒吧?憑什麼?你為朝廷做了這麼多事,吃了這麼多苦,你為朝廷平了多少次越人叛亂,多少次少民不臣,又為朝廷執行了多少次詔令,多少次政事,甚至一馬當先第一個登上瓜洲渡,為朝廷第一次收復了失地。」
渡河每說一句,季峨山的手都要抖一下,但渡河依舊沒有停下: 「你付出了這麼多,可你得到了什麼?你的母親,太后娘娘,只會對雍王溯的戰功而鼓掌,然後感嘆一句,為什麼她沒有為先帝生下一個這樣優秀的兒子。」
「夠了!別再說了!」季峨山破大防, 「閉嘴!」
恍惚間,她又想到那一天。
那一日,她去竇強女的宮殿找母后,竇強女卻不在。季峨山在鳳棲宮等著季峨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聽見的是舅父和母后的聲音。
母后說: 「他從西羌回來了?」
他?
指的誰?
西羌?
那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