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攙扶著村長回屋,方才還挨山塞海的堂屋現下只剩下我與兂染。
看著李大嫂在廚房忙前忙後的身影,我不禁感嘆:「她一定知道點什麼?」
兂染拿著濕熱的棉巾將手上的血漬擦乾,嗤笑道:「不然呢?她拿給你衣裳時,說自己生了娃,穿不下了。可你看看這院子哪有孩子的身影和聲音!」
我這才反應過來,整個院子連孩子的一聲哭鬧都沒聽見過。
我瞥了兂染一眼:「沒想到你觀察的這麼仔細!那現在怎麼辦?難不成真等著村民給我們辦什麼除妖宴?」
兂染一遍一遍的擦著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陣眼已破,那老頭子肯定受了傷。如今不過勉強維持,他既然以人為食,這兩天一定會有動靜!」
正說著,李大嫂扛著兩桶冒煙熱水走來,笑道:「水好了,你們先去洗洗,飯馬上就好。」
隨後又拿了兩套衣裳,給兂染的那件居然是件靛藍色的書生長袍,給我的這件交領高腰半身裙,外袍還繡了暗銀色的花紋。
這衣裳不是給大家閨秀穿,就是往小家碧玉身上套。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翌日,嗩吶喇叭聲響徹雲霄,村里到處是飄揚的白紙錢。
我與兂染站在村長家門前,看著王家夫婦白衣麻褂,走在棺裹的最前方,痛哭不止,不斷的揮灑著竹籃里的紙錢。
王家夫婦身後是一眾村民,他們都是自願來送葬的。
我與兂染對視一眼,也紛紛加入其中。
聽著村民在一旁議論,鐵蛋兒今年不到十歲,屬於夭折。弱冠前不論什麼原因去世都算夭折,少兒早夭是不能發喪的。
但王家夫婦之前幾個孩子都沒保住,唯有鐵蛋兒平平安安長到了十歲。
昨日村長曾說找個好地方,悄悄地埋了。可鐵蛋兒是王家夫婦的命根子,回家商議之後不願讓孩子就這麼委屈的走了。
所以這才有了聲勢浩大的送喪場面,村民們都於心不忍,雖然喪儀不符合禮制,但紛紛跟在後面,要送鐵蛋兒一程。
抬著棺裹繞一圈村子,紙錢也灑遍了各個角落。最後王家夫婦在村後自家的莊稼地里選了一處地方,埋棺安葬。
深褐色的土地,白花花的紙錢,還有悲苦難耐的哭喊,處處透露出悲涼的氣氛。我站在墳前,雙手合十,輕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帝。阿彌利哆。毗迦蘭哆。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兂染走到我身旁,斜著眼道:「你在嘟嘟囔囔些什麼啊?」
我橫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這是往生咒!超度亡靈,把一切業障根本,得生淨土。」
兂染露出不屑一笑:「你們西天就喜歡弄這玄玄乎乎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