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祁來師父家快一年了。那天。
師父對溫祁嘗試了脫敏法。
把一小杯紅色液體放在小溫祁面前,鼓勵他不要怕,試著用手觸碰杯子。
小小的手指,在經歷了無數次鼓勁後,終於戰戰兢兢地向前靠近。
當小溫祁第一次觸碰紅色液體的時候,立刻縮回了手。指尖上的觸覺還在,那是種冰冷刺骨的幻覺,心裡慌亂的不成樣子。腦海中浮現出一片血泊,而血泊中倒著爸爸和媽媽。他哇的一聲哭出來。
第一次脫敏失敗。
小臉蛋上寫滿了難過。小溫祁很懊惱。如果他不能克服暈血就做不了法醫。
師父安慰他慢慢來。師父不會放棄,他也不要放棄。等他再大一點,他一定可以戰勝心理的那道障礙。
那天師父送給他一個木偶娃娃。
「什麼時候我們溫祁的小手和木偶娃娃一樣大,就不再害怕血了。」
小溫祁抱著比自己的手大出很多倍的木偶,牢牢記下這句話。而另一個在身後一直看著的小男孩,也記住了這句話。
小溫祁很喜歡這個木偶。在他看來,這個木偶似乎給了自己力量。
幾天後,師父因為要連夜做屍檢,沒回家。
小男孩趁溫祁沒注意,把木偶大卸八塊。他警告他,如果他怕血,應該第一時間找自己,而不是去抱木偶。小男孩又一次宣誓了自己的地位。
「你為什麼弄壞我的木偶?」小溫祁紅著眼睛氣呼呼地質問。
「你是我的,我不讓你抱,你就不能抱。明白了嗎?我說過了,以後我在你心裡排第一,師父只能排第二!」高出半頭的小男孩挺著胸脯說。「如果你不聽我的,我就讓你付出代價!」
「可那是師父啊。」小溫祁不理解。
「我是你的小爍哥哥!哥哥和師父是不一樣的!」小男孩大吼一聲,沒有理會對面被嚇壞的孩子。
小溫祁心疼地收起地上殘破的木偶。
兩人一整天也沒有說話。夜色朦朧。
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床上,黑暗的光線中。烏溜溜的眼睛緊緊盯著門下的那條帶著光亮的縫隙。光滅了。
房間裡沒有一絲聲響。
小溫祁悄悄爬下床。光著腳取了瓶膠水。躡手躡腳地鑽到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布袋子。裡面是白天被弄壞的木偶碎片。
借著潺潺月光。小小的身子趴在床下,認真又倔強地一點一點粘著木偶。
等快粘好的時候,他輕輕抱了抱木偶。像是在哄比自己更小更無助的孩子,小聲說了句,「以後我把你放在床底下,這樣你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