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恐是要被燒死在裡頭。
可他怎麼走?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布!
衣服燒著救不回,小娘子這裡倒也有一兩套預備的衣衫,偏混亂間根本無處找尋。
夏日那薄毯無法覆體,幔帳也燒了。
這個當口,他無暇與這幾個瘋子算帳,更顧不上合適不合適,拉開了另一側沒有燒著的衣櫃,胡亂把裡頭衣料往身上套。
入夜了,又是亂鬨鬨的,誰還顧得上誰……
哪裡想得到,下一瞬就有幾人從門外沖了進來,他們嘴上喊著「走水」、「救人」、「救火」,動作格外粗魯,跟提溜雞仔似的,把屋裡的人往外頭架。
蘇軻被撞得腦門子直冒金星,稀里糊塗出了大門。
不寬的巷子裡,男人們提著桶子來救火,女人們收拾了值錢東西牽著老人孩子往胡同外避。
蘇軻等人被圍在中間,涌著涌著,終是涌到了寬敞處。
圍著他們的人手很是機靈地散開了,蘇軻立在中央,茫然看著這一片燈火通明。
這是西大街。
因著左右多是客棧、酒樓,不遠處還有一賭坊、花樓,每日生意興隆,明明此刻入了夜,也依舊人來人往。
他們五人突兀地站在這兒,有男有女,還有一身光淨的,一下子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
「哎呦我的娘!」有人驚叫一聲,「大晚上的嚇鬼啊!」
醒過神的蘇軻幾乎跳了起來,滿腦子都只有一個「跑」字。
可他怎麼可能跑得掉。
那兩個小倌兒直接把人困住了。
事到如今,他們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沒臉沒皮,也讓高高在上的蘇三公子嘗嘗丟人的滋味。
有人纏、有人掙、有人鬧。
頃刻間,人群圍了過來,便是兩側鋪面的二三樓,臨街的窗戶也大開著,客人們紛紛探頭往下看。
「怎麼連衣裳都沒有穿?」
「哪家勾欄打架打街上來了?小倌兒打花娘?」
議論聲中,蘇軻被踹倒在地上。
離得近的人一看,驚道:「這個套裙子的是個男的?」
人群里擠進來一個小童,指著蘇軻回頭喊道:「爹,他屁股還被咬了,有牙印哩!」
童言童語、沒有門牙漏大風,偏聲調亮,喊得遠近都聽到了。
下一刻,哄堂大笑。
蘇軻渾身燙得厲害,他蘇三公子何時遭過這種狀況?
此刻顧頭不顧尾,恨不能把臉埋到地底下去。
混在人群里的轎夫可不會讓他如願,瓮聲瓮氣道:「這、這不是刀子胡同那唐寡婦的姘頭嗎?」
另一人接了話去:「唐寡婦有個屁的姘頭,來者都是客!」
意思明明白白,又惹了一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