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嬤嬤也是這麼想的。
她清晰地感受到,夫人一直在發顫。
她自己也顫。
老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出事之前,那麼和睦美滿的夫妻,到了這會兒,也要這麼真刀子相向嗎?
若不是輔國公撐住了夫人,夏嬤嬤想,以她這會兒的手勁,她是扶不住夫人的。
徐緲依舊沒有說話。
牢房密閉,劉靖的聲音在其中縈繞迴響,一句一句震耳欲聾。
她既然要聽,就用盡了全力去聽,讓每一個字都入了耳,也入了心。
以至於,刀刀見血。
老爺說阿簡是父親培養的刀,可在徐緲這裡,劉靖就是刀。
沉默在幾人之間漫延開。
徐緲的嘴唇動了動:「還有嗎?」
劉靖聞言一愣。
「還、有嗎……」徐緲又問。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顫得支離破碎。
劉靖皺眉。
一時間,他形容不了自己的心境。
聽徐緲那幾乎支撐不住一般的聲音,他本該覺得出了一口氣,但實際上並沒有。
他的心裡空落落的,左不沾、右也不沾,不踏實,不舒服。
似是想要破除這種情緒,劉靖乾脆繼續往下說。
說得狠一些,說得重一些,沉甸甸的,他應該就能有真切的感受了。
「夫人,你說你不後悔這二十年的婚姻,」劉靖緩緩說著,語氣不激烈,口吻卻是確定的,「我後悔了。
我遇上你,我救過你,因為你是國公府的女兒。
娶你,沒有給我帶來多少助力與好處,卻實實在在地,讓我在今時今日一敗塗地。
還不如換一個人,起碼老丈人不會給我埋一把刀子。
我現在,很後悔。
這二十年,真是一場笑話。」
隨著話音落下,那盞酒露出了本來的模樣,是一盞鴆酒。
幾乎一瞬間,徐緲的眼淚落了下來,腦袋裡嗡嗡的。
夏嬤嬤同樣淚流滿面。
她太心疼夫人了。
誰聽到丈夫說出這種話來,能不心碎呢?
老爺明明是個體面人,怎麼到最後,卻要這般不體面?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夫人,她只能抬頭去看輔國公,盼著國公爺能穩住夫人的情緒。
徐簡沒有動。
他的下顎繃得很緊,漆黑的眸子深邃,其中藏著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