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說話的聖上走到邊上,仔仔細細觀察有損壞的物什。
他看得很是認真,有些一眼掃過,有些駐足凝視很久,時不時撫摸著,仿佛是回憶起了很多陳年往事。
見狀,所有人都沉默著,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就是李邵,也不再罵什麼,耐著心思等候。
良久,聖上才轉過身來,靜靜看了李邵一會兒:「邵兒,你剛才說,便宜了誰?」
李邵一愣,又答道:「原先看管庫房的人。」
聖上微微頷首,道:「那你自己呢?」
這一問,是真把李邵給問住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反問道:「您的意思是,兒臣該負責任?為什麼?兒臣又不知道他們把母后的遺物弄成了這個樣子!」
一旁,曹公公倏地抬眼看向李邵,又立刻垂了眼。
哎!
他在心裡長嘆了一聲。
太子殿下會這麼想,曹公公一點都不意外,在聖上擺駕東宮之前、他也用這個理由替太子開脫過,但顯然是不能讓聖上滿意的。
在聖上這裡,治下不嚴是錯,不治下更是錯。
只不過,皇太子終究是皇太子,兒子也終究是兒子。
人前不訓子。
聖上每次對太子大動肝火,都是避著人的,連他曹公公都只有守門、閉耳的份。
「聖上,」這麼想著,曹公公上前一步,輕聲勸道,「這幾日轉涼了,不好一直吹風,不如您與殿下去內殿說話?」
聖上淡淡瞥了李邵一眼,沒有拒絕曹公公的建議,大步往大殿那兒去。
曹公公趕緊給李邵打手勢,示意他跟上去,又催著郭公公備些茶水,送到殿門外,他會親自送進去。
郭公公趕忙去了,比不認為自己有錯、不情不願的李邵走得快多了。
曹公公也沒有耽擱,趕上了聖上。
庫房外頭,留下一群內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站出來個膽大些的,問道:「曾公公,這些東西要搬回裡頭嗎?」
小曾子木著臉,臉上寫滿了「不知道」。
內殿,聖上坐下了。
李邵進來,自然而然要落座下首,被聖上橫了眼,彎了的腰只能重新直起來,在一旁站著。
曹公公接了郭公公送上的茶盤,把人打發了,自己進去伺候了茶水,又趕緊退出來守門。
聖上喝了一口茶。
他在努力平復情緒。
這麼多年了,他不止一次提醒過自己要克制急躁的脾氣,先皇后在世時最抱怨的就是他的急火,若不是他脾氣太沖,當年定國寺里、也不會與先皇后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