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靜掖好被角,摸了摸她的手:「冷。」
不止冷,還瘋。
若是夏天,這會兒都不一定能露魚肚白,何況冬天夜長,還黑著呢,林雲嫣卻不管不顧不睡覺地來敲門。
不是瘋,又是什麼?
示意丫鬟吹燈落帳,幔帳里只她們姐妹兩人,和小時候一樣。
「說吧,」林雲靜挨著她,柔聲問,「多大的事兒讓我們雲嫣連時辰都不管了。」
林雲嫣笑了下:「來和大姐討答案。」
「那兩個問題?」林雲靜笑道,「我沒想明白呢,要不然,得是我大半夜去敲寶安園的門。」
林雲嫣道:「我記得大姐說過,那時候你總聽到一個聲音,一遍遍告訴你不要嫁給蘇軻,你還記得那個聲音嗎?」
林雲靜的笑容凝在了唇角。
她眨了眨眼睛,許久都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前頭那一句「討答案」,她其實未必能對得上,可先後擺在一塊,記憶便清晰了些。
「我只見過輔國公一回,就在轎廳那兒,我甚至沒看清楚他的樣子,但我確實聽見他說話了,」林雲靜握著林雲嫣的手,閉著眼睛再次回憶了一遍,「很像,和那個聲音很像。」
她有七成把握,但同時她心裡更多是不解。
她與蘇軻有婚約的那一會兒,他們誠意伯府和輔國公府都沒有什麼往來。
她到底去哪裡、又為何會聽過那個聲音?
而且那聲音還在阻攔她嫁給蘇軻。
說不通,完全說不通。
當然,林雲靜更擔憂的還是林雲嫣。
「我不認識他,」她道,「我也不曉得為什麼……」
林雲嫣卻是笑了:「我知道,放心。」
哪有什麼為什麼,不過是走了太多的路、經歷了太多次的重複,在這段歷程里埋下了一塊碎片。
不知來處、不知細節,卻也深深刻了下來,在他們不知不覺之間,墊在了陳舊地、不知道反覆走過多少遍的青石板地磚下,讓他們再一次踏上來的時候,沒有再被泥水濺濕鞋子。
給了他們足夠的幸運。
也正是這份幸運讓林雲嫣能堅持著去相信徐簡說過的,能走通的。
被窩太暖了。
一夜未眠的人終是遲遲來了困意。
林雲嫣想再撐一撐,用力抿了抿唇,下唇有她咬開的傷口,痛得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林雲靜問。
「沒事。」
指尖探出被窩,在唇上按了按。
輕輕柔柔的,林雲嫣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吻,克制的、溫和的,帶著血的味道的吻。
她想到了徐簡說的「放棄過」,想到他孤身走過的歲月,想到他的畏懼與堅持……
什麼一根繩上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