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值得謝的事,」晉王答完,又低聲道,「你也端正些,別真的傷了你父皇的心。」
李邵不輕不重應了聲。
晉王沒有再說什麼,與賢王先行告辭。
李邵依舊沒有動,直到朝臣們都走完了,整座大殿裡只剩下幾個小內侍在輕手輕腳地整理忙碌,他還是站在中間,靜靜看著大御座。
汪狗子遲遲等不到李邵,只在外頭探頭探腦,見李邵那架勢,怕他一個衝動起來就往上走。
以前有小御座,走上去了也沒什麼。
如今就剩一把龍椅了,殿下上去一屁股坐下……
哪怕不坐,東摸西摸的,這個當口上也夠惹事的了。
這麼想著,汪狗子趕緊跑進來,到李邵身邊,出聲打斷他的思緒:「殿下,時辰不早了。」
李邵嘖了聲。
思路回來了些,腳下依舊未動。
做事的小內侍低垂著頭,根本不敢對上李邵的視線,匆匆而行。
良久,李邵開了口:「狗子,你冷不冷?」
汪狗子被這麼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心裡忐忑不已,想了想,答了個極其中庸的「還行」。
李邵道:「我覺得冷。」
不止現在,早朝時他就覺得冷了。
不管殿裡站了多少人,都沒帶來什麼溫度,只一股股的寒意一個勁兒地往骨子裡滲,如毒蛇吐著信子似的、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衣裳穿少了嗎?
不是。
李邵清楚地知道,他覺得冷,是因為他孤立無援。
整個金鑾殿,那麼多的文武大臣,他李邵是被圍剿的那人,有人看戲,有人握槍,有人敲著戰鼓,有人搖旗吶喊,每個人各司其職,只有他,是被圍在其中的那個人。
連他的父皇都沒有再向著他,任由那些人咄咄逼人。
這讓李邵不由想起了那隻熊瞎子。
他就是那隻熊瞎子!
他們戲弄他,耗他的體力,直到他支撐不住時,就會衝上來將他大卸八塊!
這怎麼能讓李邵不覺得冷得徹骨呢?
這種孤立無援的滋味,比臘月冰霜都扎人心肺!
自然地,李邵想到了徐簡。
徐簡沒有上朝,徐簡上朝時也經常看樂子,可即便如此,有徐簡跟著的時候,他李邵就可以不是那隻熊瞎子。
被熊瞎子追著跑一整天一整夜,有徐簡在,還能一鏟子把熊瞎子的胳膊卸了。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