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你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孫公公道,「銀子就在這裡,你還管是誰給的?」
卓平搓了搓手:「小的怕自己有命賺沒命花。」
「屁話!」
話是這麼說,其實孫公公自己心裡都發虛。
那位脾氣沒個陰晴,發什麼顛都有可能,可這話不能和卓平說。
孫公公哄道:「怎麼會沒命花?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你個傳話的小太監,那位動你做什麼?」
這話顯然安慰到了經驗淺薄的卓平,他的眼珠子不住往那銀子上瞟。
孫公公看在眼中,直接把銀子塞進他懷裡,催促道:「早晚都是你的,趕緊去!」
卓平的心被那銀子壓穩了,腳步飛快地去看李浚。
等到了殿外,看到那依舊亮著的油燈光,才又生起了幾分恐懼來。
摸了摸懷中銀子,他壯著膽子進去。
「呦?」李浚半躺在榻子上,眯著眼看他,「比我想得快些,他說什麼了?」
「他、他說,」卓平吞了口唾沫,「他說,您愛怎樣就怎樣。」
李浚眉宇挑起:「哦?李渡真這麼說的?」
卓平又道:「他說,您只管把晉王爺拖下水,他坐收漁翁之利。」
李浚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了,他坐起身來,也不穿鞋,光著腳走過來,垂著眼看跪在地上的卓平:「你看我信他嗎?」
卓平被那道視線盯得後脖頸冷汗直冒。
這幾句,全在孫公公教他的話里。
也就是說,主子那兒也知道這位聽了這幾句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自然,之後該怎麼回應,也一併都教給他了。
可、可卓平當真不太敢說。
五兩銀子換來的勇氣,也還是差那麼一點。
只是,騎虎難下。
安慰自己「不斬來使」,卓平動了動嘴,想穩住,每個字又都在抖:「那廂說,那廂說的!您信不信的,重要嗎?他在外頭,您在裡頭,這就是區別。」
這幾句話,根本就是往稻草堆上又點火又倒油。
卓平說完,忙又強調了一遍:「都、都是那廂說的……哎呦!」
身子向後一仰,已是被李浚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油燈光下,李浚的臉色一半明一半暗,五官陰鷙到透出了幾分妖冶,映著燈苗的眸子似毒蛇吐信。
卓平看在眼裡,嚇得手腳並用、倒退著往後挪了兩步。
李浚卻轉過身去,把几子上的琴抱了起來,突然發力,劈頭蓋腦朝著卓平的腦袋砸了下去。
卓平沒有反應過來,在雜亂的琴音里被砸得眼冒金星,眼前紅艷艷一片。
後知後覺地,他知道自己流血了。
透過一片紅霧,他看著模糊成了三四個重影的李浚。
李浚咧著嘴,道:「他能跟我這麼說,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