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喜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他想問的會不會是包公公?可他不是不記得了嗎?」
那夜狀況太多了。
死傷結果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包公公自己都一頭霧水。
用包公公的話說,他算好了時間、看著火燒大了就離開了大殿,怕小孩子體弱扛不住煙,還特特把人挪到了明間裡。
可不知道為什麼,東稍間裡一直沒有動靜,還是誠意伯夫人把殿下抱到了殿外、又沖回火場裡。
包公公給主子磕頭,說把事情辦壞了,還被小殿下看到了臉。
小殿下受了驚嚇說不出什麼來就病倒了,病好後大抵會供出他來,讓主子早做準備。
主子當時十分氣憤,也是運氣,殿下病好後一問三不知。
他們謹慎又謹慎,隔了半個多月才能肯定,殿下的確是失憶了。
這一失憶就是十幾年。
卻是沒想到,現如今殿下竟然想起來了?
成喜憂心忡忡地看向主子。
金貴人抿著唇,下顎緊繃,眼中一片陰鷙。
「他既然問了,就是想起來了,」他冷哼了一聲,「難怪、難怪聖上會讓徐簡去永濟宮,難怪李浚敢大言不慚來跟我開條件!」
成喜喘氣都不敢喘大聲,垂著頭等吩咐。
金貴人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
半晌,他道:「讓人告訴李浚,我答應了,他可以去死了。」
成喜臉色煞白:「主子?」
「我本不想殺李浚,多一個他,多一個靶子,」金貴人一字一字,忿忿道,「現在只能如此了,置之死地而後生。」
成喜的心涼了大半。
他多了解主子啊。
永濟宮那位走的是死地,可主子也要置之死地了。
「哪裡就到了這一步?」成喜忙道,「包公公早就死了,只靠一個猴臉,他們也查不出什麼來。事情能推的都往永濟宮推了……」
連童公公的事,主子不都是轉移視線,讓汪狗子那條線多動一動,曝露出些線索,叫曹公公去查永濟宮了嗎?
只要把所有的線都收在永濟宮,主子就不用擔心……
「沒這麼容易,」金貴人看出他在想什麼,「徐簡、曹太監,沒一個是閒著的。那宅子也是,徐簡走了趟順天府,單慎未必查不出來。不是說慈寧宮還使人去過御藥房嗎?誰知道皇太后都查了些什麼。」
露出去的線頭太多了。
看似不相干,也沒有什麼聯繫,但他不敢輕敵,就怕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那些線都給接上了。
一步慢、步步慢。
說起來,最初看錯徐簡對殿下的態度時,就已經落後了。
可即便是今時今日,他依舊不敢說已經完全弄明白了徐簡的想法。
這就是他眼下最大的困局。
猜不透的敵人,最是麻煩。
「去備紙墨,」金貴人交代著,「我修書一封給蘇議,千里加急,要立刻送過去。」
主子如此慎重,成喜也不敢再說些僥倖的話,備了紙墨後,他又急匆匆去見孫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