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現在雖為司禮監秉筆,吃喝用度較以前好了一大截,可每日處理的事情也多,所以也沒長什麼肉。
這下好了,兩頰腫的跟兩個發麵饅頭似的,怎麼遮也遮不住,就算拿個面巾擋著,也會看到那高高隆起的輪廓。
沈槐安猛地把銅鏡奪過來,砸在地上,破碎的鏡子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怒道:「愣著做什麼?撿起來給我滾!」
「是是是。」陳一連忙空手撿起來碎片,還好是摔在地毯上,碎的都是些大塊,他一股腦地篼起來,「大人,小的告退。」
「滾!」
沈槐安頭疼地躺在床上,一把火就在胸腔燒著,氣得他渾身發麻,聽見傳來輕叩的聲響,他以為是陳一弄出的動靜,拿起枕頭砸了過去,不耐煩地尖聲道:「你今兒是真不想活了是吧?」
「啊?這麼大火氣。」鶴華的聲音從側窗處傳來。
她這會無事,聽說「青山居」的貴客傳了大夫,便將松蘿甩到陳蕊那裡,獨自來看看沈槐安,想著上次自己剛好撞見人家沐浴更衣,她敲了敲窗框,就聽見沈槐安走調的怒喝。
她倒也不在意,直接推開窗戶翻身而入,出聲道:「你是怎麼了?」
沈槐安慌亂地想叫她別進來,剛發出個「你」字就被自己嗆住,急得一口氣沒上來,剩下的話堵在嗓子眼兒,憋出一串悶咳。
他捂著臉悶悶地低咳著,剛想縮回被子裡,就被鶴華用力地按住肩膀。
「你讓人給打了?」鶴華盯著他,眉頭緊鎖,眸中跳動著兩簇怒火。
沈槐安愣愣地望著她因生氣而顯得格外透亮的眼睛,像兩顆上好的黑曜石。
身體比腦子先反應過來,他驀地軟了眉眼,委屈地咬著唇嗚咽一聲,抬手攀著鶴華的肩頸,縮到她懷中。
「你別光哭啊。」鶴華揪著他後背的衣服,將他扯出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讓誰給打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不是說自己現在很厲害了麼?讓人還能欺負成這樣,一張小臉腫的跟豬頭似的,一看是讓人下了狠手掌摑的,思及此處,她怒氣翻湧而上,沉聲道:「你說個名兒,我去把他手給他剁了。」
最後幾個字極其清晰,又極其低沉,頓時從她周身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戾氣。
沈槐安這是第一次見到鶴華充滿殺意的樣子,他渾身一顫,只覺得有陣陣冷意升起,周身空氣像是被凝滯了,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耷拉著腦袋,縮了縮脖子,難為情地瞥她一眼,小聲嘟囔道:「我、我自己弄的。」
鶴華挑眉,「你別有什麼顧慮,放心說就是。」哪有人好好地給自己兩巴掌的?
沈槐安張了張口,鼻頭匯集起一陣陣酸澀,眼前漸漸蓄起了一層濕霧。
鶴華嘆了口氣,將他攬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低聲哄道:「算了,沒事。你不想說就算了,還疼嗎?」
沈槐安埋在她肩頭,搖了搖頭,說道:「不疼,就是有些癢。」
鶴華抬手小心翼翼地覆了上去,手底下的肌膚滾燙,她皺著眉問道:「大夫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