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建築多為木質結構,雕樑畫棟美不勝收,世家公子們停駐在門前,不敢相信眼前這座簡陋的建築,會是一城太守的府衙。
穆元正望著這一群沒吃過苦頭的富家公子,暗自頭疼,「諸位公子且委屈將就一下吧,方圓百里,找不出比這裡更好的住處了。」
穆元正與手下折騰了半晌,連雜間兒都騰出來了,才勉強收拾出八間屋子,隨行的貴公子們有一十二人,有幾個還要拼房睡。
出乎穆元正意料的是,這幫貴公子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反而彬彬有禮的向他表達謝意。
見慣了紈絝子弟的穆元正,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至少目前看來,這幫後輩比他們的老子要靠譜得多。
五百御林軍則被安置在不遠處的軍營,輪班巡守穆府。
蕭嬙一到穆府,對穆元正的懷疑立刻消減許多,但看他府衙陳設簡單,只有幾個灑掃的雜役,就知道他不是耽於享樂的人。
這種人多半心懷大義,很難被錢權收買,也只有這樣的心性,才能扛得住函守關的壓力。
向穆元正道過謝以後,蕭嬙問道,「怎麼不見穆太守的妻兒?」
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年紀理應妻妾成群,但穆府卻連個丫鬟都沒有,事出反常,必有隱情。
穆元正聞言握緊了拳頭,粗獷的眉眼染上怒意,怒意之下還有一層沉重的悲哀,「她們因我而死,我愧對她們。」
函守關是一盤亂棋,江湖勢力、朝堂餘孽、流民盜匪各成一派,五年前,穆元正帶兵剿滅了一支沙匪,那幫沙匪餘孽惱羞成怒,趁他外出巡邊的時候,屠殺了他的妻兒。
待穆元正巡邊歸來,只看到妻兒的頭顱倒掛在穆府門庭上,他含淚安葬妻兒,誓要斬殺所有盜匪為妻兒報仇。
五年間,他推掉了所有升遷的機會,執意留在函守關剿匪,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聽了他的遭遇,蕭嬙唏噓之餘也在反思,究竟是什麼原因造就了函守關現在的局面呢?
函守關東西兩面環山,西接洛城,北靠涼州,自古崇山峻岭多盜匪,江湖勢力盤踞在此,這裡地處內陸,糧食青黃不接,百姓不能自給自足的時候,只能動些歪腦筋,經年累月助長了盜匪的勢力。
還有那些流放西北的黨|爭餘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勾結北庭、西秦的殘黨餘孽,在函守關作威作福。
多方勢力拉扯之下,朝廷的鎮守軍反而居於下風,歷任函守關太守要麼命喪黃泉,要麼主動請辭,直到十年前穆元正接替了這個擔子,函守關才算真正安穩下來。
蕭嬙在東宮看過他遞來的摺子,他的字雖然桀驁不馴,言辭卻是懇切真誠,他的摺子就像嘮家常,講的都是函守關的風土人情,落款處總不忘留下四個字「函守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