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山的心從始至終屬於拉弓搭弦,隨時發射出嗓子眼的狀態,她鎮定的手開始顫抖,懶散的腰板挺的像個木樁子,站在門口,手腳幾乎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九鶴山自山腰處就是冰清玉潔,遠處連綿的群山冰肌玉骨,吞雲吐霧,肅立天地之間,用緘默而神聖的目光注視著不速之客。
古老的石磚房依靠著白山而建,稀疏的籬笆,方整的綠菜塊,落了枯葉的藤椅,泥濘的後路蜿蜒向山的更深處。
門是掩著的。
崑山專注的盯著門板,腳卻不小心踩了一根枯枝,發出一聲清脆的爆裂,嚇得她如誤如陷阱的小獸一樣立刻收回腳。
門吱呀呀的開了,走出一個小童兒來,他看見崑山,卻並不驚訝只是上下掃視她一眼問:「你是誰?」
崑山道:「我是崑山,來拜訪寒花仙。」
童兒做噓的動作,指了指天:「天還早,師父在睡覺,請稍等片刻。」
崑山點頭,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心裡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如果不是他,該怎麼辦,大人會織大型的幻境結界,而符合條件的只有花寒仙一人,排除了這一人,可真是上窮碧落下黃泉都難尋。
如果是他,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這些基本的相貌特徵她全然不知,自從分離那日,她就被施了法咒,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半分樣子。
只有憑藉那些曾經的生活細節回憶,料想他絕對不是一般的仙人,一定偉岸不凡,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出類拔萃。
就算不是,也沒有關係,只要能找到他,那十二年的記憶並不是自己意淫的,是確確實實有這樣的一個人,那麼無論他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所謂,都全無計較。
崑山耐心而又焦躁的等著,直到日上三竿,寒花仙才醒來。
童兒道:「師父醒來了在梳頭,客人請進吧。」
崑山踏入房中的腳僵硬緩慢,像是一踩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花寒仙背對著她,他已然白首,稀疏的頭髮在頭頂扎了一個稀疏的髻,插一根虎頭木簪插著,盤腿坐在鋪墊之上,身型清瘦。
崑山心道:"這麼老嗎?"
花寒仙摸著旁邊的一根拐杖站了起來。
崑山覺得好像一個麻袋立了起來,還是空蕩蕩的。
崑山心道:「這麼瘦嗎?」
麻袋扭過身,他的兩條小細腿比拐杖還要精緻苗條些,皮膚像乾枯的老樹皮,走的很吃力,仿佛每走一步,都在拼了老命。
他的臉也很老了,臉上豎著橫七豎八的皺紋,新生的皺紋已經沒地方落腳,只好又重疊在原有的皺紋上,兩腮凹陷,嘴巴外突,有點像猴兒。
崑山緊緊的瞧著他,就如同瞧姚世傑一樣,視線恨不得穿過人家的衣服,看到他的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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