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卻愕然發現,自己那原本就渾身散發著黑壓壓氣焰的上司居然……看起來似乎比他還要慌。
男人的神色有些怔忪,原本微微下垂的眼尾一下子睜大扯平了。總是氣定神閒、深不可測般的臉色也裂開一道縫隙,刻薄抿緊的唇微微張開。
很猝不及防,像是來不及做好表情管理的樣子。
張組長:「⊙_⊙?」
似乎再不可平息的怒火,再滔天蓋地的暴戾都消失無蹤了,原本暴烈到如同烈日沙漠般的氣氛突然就像被甘霖撲滅了的小火苗。
熄滅得了無聲響。
沒得到回應,老公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像是不允許的樣子,反正打擾都打擾了,再進進出出也是惹人煩。
於是樂清時也不等他,自己輕手輕腳地溜了進來,小聲地合上了門。
少年乖乖地走到辦公桌跟前,一點也不緊張,姿態十分舒展自然。與低垂著腦袋的犯錯員工不同,少年天然驕矜地昂著軟蓬蓬的小腦袋,乖乖地問:「老公,我有打擾到你嗎?」
室內安靜沉默了半晌,顧行野才僵硬地把視線從樂清時手上提著的紙袋子轉移到少年精緻的臉上,嗓音滯澀:「……你怎麼來了?」
樂清時輕輕抿了抿唇角。
今天他雖然見到了很多新的同窗,還交了一個有點冒冒失失的朋友,但他們都不是顧行野。
他忍了一早上幾次想給老公發消息分享自己新奇的見聞的衝動,忍得久了,也覺得還好了。就像人餓肚子,一開始覺得餓,但是餓過勁兒反而會覺得不餓了,直到看到米飯、聞到菜香,才會一下子激發出極大的食慾。
現在樂清時也是如此。
沒見到老公還好,此刻一見上面,樂清時才發覺自己是真的很想他了。
樂清時看著他老公稜角分明、眉目高深的俊臉,有些羞赧地在心裡承認了,自己是真的有點黏人。
他想實話實說,說自己想他了。
但礙於有外人在場,樂清時不好意思說這麼沒羞沒臊的話,於是抿了抿唇,換了個委婉一點的說辭。
「想見見你。」少年軟聲道。
顧行野一怔,神色飛快地掠過一絲不自然。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安靜如雞的下屬,面色有些不自在。
倏地又忽然想起那截陌生的手腕,那塊象徵著年輕與富裕的腕錶,男人的臉色又緩緩地黑了下來。
男人薄唇輕啟,不帶多少感情色彩道:「你現在見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經見到了,現在可以走了。
這是逐客令的意思。
張組長一臉菜色,無聲嘆氣,唉,他就知道,想要顧總學會溫柔和憐香惜玉,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