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尖擦過那個人粗糙的衣服,他抓了個空。
空氣中帶著潮濕與腐壞的氣味,溫度低得可怕,他被丟在了這裡,被丟在了這個陰冷潮濕的黑暗之地。
奇怪的聲音消失了,一滴水從頭頂的岩層滴落下來,落在他的額頭,冰冷,粘稠。
他恍惚著抬起手,擦掉這滴水,血腥味卻在這時刺進了鼻間。
他跑了出去。
一切都坍塌了,整個世界似乎墜入了無間地獄,四面黑霧瀰漫。他看到霧裡有棵看起來枯死了、枝條卻像觸手一樣擺動的大樹在離他遠去,那棵樹上掛著一個人,枯枝從那個人的眼尾穿插進去,釘住整個身體,把他插在樹梢上。
那個人在看他。
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空洞地看著他。
距離越來越遠,大樹帶著那個人消失在了黑霧裡。
餘悸感到呼吸不過來了。
這不是他的記憶,他的過去沒有這段記憶。
他想要抽離,但他抽離不了,一種叫做痛苦的感覺在全身肆虐。那張失去了生氣的臉開始在眼前不斷浮現,最終和面前的人重疊在一起。
丹郁湊近他,問他:「你說要帶我出去,真的嗎?」
坍塌的幻象破碎,眼前的景象開始重塑,回溯成熟悉的房間。
空氣里瀰漫著淺淡的玫瑰冷香,溫和,舒適,安心。餘悸垂下眼,盯著丹郁,卻不回答。
丹郁被盯得發毛,若有若無地翻了個白眼:「莫名其妙。」
權當不歡而散了。
但這晚丹郁有點睡不著。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都是很好的,可就是今晚,在這個安靜而寂寥的晚上,他一點都睡不著。
因為餘悸一直盯著他看,眼神無比詭異。
餘悸就躺在跟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餘悸又僅僅只是看著,跟他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好幾次,他感覺到餘悸似乎伸出了手,好像在試著去觸碰他,但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餘悸都收回了手。
而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你沒事情做嗎?」丹郁有些氣惱地翻過身,「沒事情做就把你通訊器里的那些積壓待辦給處理了行嗎?」
餘悸還是那樣盯著他。
最後的最後,丹郁實在受不了了,也回盯著餘悸看,友善問道:「我可以把你眼珠子摳下來嗎?」
像是終於回過了神,餘悸很輕地眨了下眼睛,問他:「你剛才問我,是不是肯帶你出去。」
一個晚上都快過去了,這個人終於想起來了嗎?丹郁忍住脾氣,問:「那,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