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緩過神,餘悸開口:「起來吃飯。」
他想,餘悸好像真的很執著於叫他吃飯。
可他其實不餓。
他只是覺得累,不是身體累,一晚上過去,被信息素安撫好了的身體其實很舒服,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舒服,他是心裡累。
那些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和上涌的矛盾情緒讓他感覺太累了。
他沒有辦法原諒餘悸,原諒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每一段被刺痛的回憶,再次想起來,都要重新原諒一次,這樣的原諒太沉重了,他做不到。
或許他是可以試著嘗試看看的,他跑出別墅的那天就說過了,那是餘悸唯一能在他那裡獲得一絲原諒的機會。餘悸放他走了,所以他也該說到做到才是。
可餘悸沒有要他原諒。
餘悸做過選擇了。
餘悸的選擇是淡出他的人生。
這種感覺比想像中更加難受,錯的是餘悸,可真正離開的人也是餘悸。餘悸不在他面前求取一絲原諒,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這段泥濘的過往,把他一個人丟在了悲傷之地。
只有他還停在原地。
好過分的一個人啊。
真的好過分的一個人啊。
很無力,有氣都沒處撒的無力感。
他有時甚至會想,如果當時餘悸沒有放他走,他始終被桎梏著,那樣他就能坦坦蕩蕩地厭惡餘悸,他可以對餘悸又打又罵,跟餘悸拼得遍體鱗傷。
可是餘悸說放他走就放他走了,一點情緒起伏都看不出來。
他頭一回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矛盾無解的人,他很困惑,說不清,也想不透徹。他好像逃離了囚籠,卻又好像被另一種意義上的囚籠給關住了。
他的心思紊亂飄散,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就在這時,突然一筷子菜被夾進了碗裡,他抬起眼,餘悸還是一臉的淡漠,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說道:「你吃了一個小時了。」
丹郁擰了擰眉。
然後餘悸放下筷子,問:「那份精神病檔案,你想什麼時候要?」
丹郁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說二十五天後嗎,還來問我幹什麼。」
說著說著,丹郁就覺得不對勁了,然後猛然坐直了身體:「我重新說。」
餘悸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丹郁當他默許了,重新說道:「明天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