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困意漸漸上涌,也沒聽到丹郁再說一個字。餘悸的精神域外壁變得更加薄弱了,薄得好似一層紗,在外沿輕輕地籠著,經不起再一次的動盪,也薄弱到了一旦破損將再難以修復的程度。
精神域的進一步羸弱,使得餘悸更容易睏乏,就像現在,僅僅只是安靜了這麼一小會時間,餘悸的意識就開始一點點模糊了。
在意識即將散去的盡頭,也是與沉睡的交界點,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詢問——
「你會,再一次消失嗎?」
餘悸不知道丹郁是不是真的有問出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給出回答,在現實與紊亂夢境的交匯處,一切都是最凌亂的,思考不得也掙脫不得。
後來意識清晰了一些,他就回歸了原本的他,記憶也好,丹郁的期盼也好,他都只是冷冷地注視著。
他清楚知道那段被刪掉的記憶里有著與丹郁之間的糾葛,那是一切最開始的地方,是那樣的開始造就了如今的他。
可那樣的開始,也已經動搖不了如今的他了。
他能坦然接受擁有那樣一段過去,卻不意味著他也得接受那些遺留下來的哀傷與期望。他對丹郁從未產生過與此相關的嚮往。
但他還是挺喜歡小玫瑰的。承認這份偏愛,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至於更多的……
恐怕是沒有了。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給出了怎樣的回答,如果給了回答,他想,那也一定不是丹郁想聽到的回答。給了人期待,又親手打破,他一直都在這樣做,以前是,所以,現在也是。
而他,是沒有未來的。
任務成功,他會延續曾經的反派生活,任務失敗,他會接受必將到來的懲罰。他從來都沒得選擇。
所以,回到那個問題——
他會,再一次消失嗎?
他想他知道為什麼會被刪除記憶了。
後來,他再次醒過來,又再次睡過去,甚至再次醒過來,時間的流速於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感知度,在這個墜毀的半截星船里,或許待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丹郁也亂七八糟地問過他一些問題,但他並不是所有問題都會回答,他只知道,在他的那些回答里,丹郁可以把它們構建成這樣一段說明——
他的確是他一直以來要找的那個人,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不知道丹郁理解過來後是怎樣的表情,只知道在這之後,丹郁就湊到了他的懷裡,抱得他很緊,力道是那樣的重,有些發狠地說道:「我討厭你。」
可餘悸沒聽說過,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是要擁抱的。
還抱得這樣緊。
大約就是這個時候,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的這個時候,星船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旁邊的碎石滾落下去,長久的下墜後,才隱約傳來一絲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