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已經開始想像自己被人架上火堆變成烤肉的情形。
他趕緊把這恐怖的場景從腦子裡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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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府。
長夜過半,可是晏家正廳依舊燈火通明。
坐在椅子上的晏昌正盯著手裡薄薄一頁,寫滿字的字。
他目光犀利,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紙是晚上被送過來的,他坐在椅子上一遍遍看到半夜。
上面寫的是,
這幾個月,他被趕出門的長子所有的行蹤,以及他做過的事的所有跡象。
晏昌沉默著將手裡的紙放在案几上。
他靠在椅背上,問一旁的老管家:
「你說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性情大變,以至於不像他本人。」
老管家叫陳昂,在晏家已經有二十餘年,是晏昌的下屬也是老朋友,在晏家其他小輩都叫他一聲陳叔。
「依我所見,若非經歷了大喜大悲,一個人很難會發生徹底的改變。」
晏昌又將目光落在香簽上。
那輕飄飄的一頁香簽,卻仿若有千斤重。
陳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香簽已經被從香品上取了下來,只是薄薄的一張紙簽,上面也只有三個字,字體卻是非常好看,即使不識字的人見到了也會稱讚的程度。
他實在不明白老爺為什麼要盯著這張香簽。
晏昌緩緩開口:「你記不記得以前讀過的話本。」
陳昂沒明白自家老爺突然這樣問的意圖:「哪一個?」
「李玄成仙的那個。」
陳昂想了想道:「記得,傳說李玄逢老君登仙后,修得魂魄離體之術,以魂魄游於三川五嶽。」
「本來流連忘返好不快活,結果歸來之時,發現身體被誤以為他死去的徒弟火化了,無奈魂魄只能附在路邊一個剛死不久的乞丐身上。」
「活過來的李玄只能以乞丐的身份行走世間。他面目全非,跛了一足,只能用拐杖支撐身體行走,所以後世又稱之為『鐵拐李』。」
只聽晏昌緩緩問:
「那你說,什麼情況下,一個字都認不全的人會寫出一手好字?」
陳昂沉默了,他不知家主想要說什麼:
「這...」
晏昌盯著那香簽上的三個字良久,蒼老的手緊緊握著拐杖,微微發抖。
他緩緩閉上眼睛。
良久,再次睜眼,眼裡已經沒有了剛才一瞬而逝的悲意,唯有被幾十載歲月磨練後的冷靜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