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剛從河裡撈出來的螃蟹正到了一年中生長最旺的時候,公蟹膏脂厚膩,狀若凝脂;母蟹殼凸黃滿,蒸煮之後,蟹油便想流油的鴨蛋一樣溢出來。
月餅這種東西要想親手做的話,還是太難為晏辭了,集市上有現成的月餅賣,裡面裹了酥油和飴糖,一包油紙里裝了五個。
到了晚上,鎮上的人們會到附近淺一點的河流放水燈,這種水燈被製成蓮花的形狀,雖然做工不甚精美,但是點上中心的蠟燭放到水裡,遠遠看去一片紅,也看不出原本質地如何了。
那天晚上,蘇青木給店裡的小工放了一晚上的假,然後興沖沖拎著兩壺酒找上門。
「陳記這個月的新酒。」不等晏辭拒絕,他就大聲嚷嚷道,「二兩銀子一壇,一人只能買一壇,不到正午就賣光了,門口的酒旗都撤了。」
拜過月神後,大概是為了慶祝佳節,鎮上還新搭建了一個專門賞月用的小樓,大家都爭著上去賞月。
他們幾個人都是親緣單薄者,索性聚在一起上去占了個好地方,既然沒有家人,就和朋友一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閣子賞月的人太多了,衙門怕閣子壓塌釀成禍端,中途派了幾個衙役過來攆人,好在並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那天一直到半夜,鎮子上的人都沒有散。
長夜之上,月色倍明於平時;
華燈之下,水燈萬盞浮滿江面,燦若繁星。
...
中秋節過後,晏辭便去鎮上忙他的生意。
節前李承甫又聯繫了幾家小香鋪,一聽說晏辭的香品可以交給他們代理,都欣然同意。
這樣一來,就需要擬定文契,然後去官府畫押。
光文契的內容幾個人便聚眾在一起商量著修改了好幾天,這就導致這些天白天晏辭一直不在家。
顧笙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晏辭為了生計去鎮上奔波,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只不過這次家裡有了機杼,顧笙若是不想去鎮上,完全可以在家織布,會有布莊的人定期到村子裡收布,不過這樣一來就見不到應憐了。
九月,空山新雨,天氣微涼。
雨後,山上的野生菌子冒出來不少,應憐跟著鎮上的幾個哥兒隔天便拎著籃子敲響他們宅子的門,匯著顧笙一起上山去采蘑菇。
顧笙是這些哥兒裡面年紀最小的,其他人都比他大一兩歲,然而除了他和應憐,都是當了阿爹的人。
幾人上山路上聊天的話題三五句離不開孩子,顧笙在一邊聽著,雖然插不上什麼嘴,但是滿心羨慕。
幾個哥兒一起聊著天一邊往山上走去,路過山腳的一處宅子時,本來還說有說有笑的,然而幾人突然被裡面傳來的打罵聲嚇得頓住腳步。
他們停下腳,只見一個面黃肌瘦的哥兒被一個粗壯的男人扯著頭髮從那棟房子裡拽了出來。
那哥兒一隻手拼命抓著領口,整個人蓬頭垢面,身材瘦小,被扯著他頭髮的男人罵著骯髒不堪入耳的話,像個貨物一樣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