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說不出話來。
顧笙用袖子把淚水抹去,沒有看他,轉身出了門。
他甫一出門豆大的淚水便抑制不住地滑落下來,他沒有立刻去灶房,因為他腿腳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不得不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捂著胸口站了一會兒。
感受著從牆面不斷傳過來的寒意,他只覺得心裡仿佛壓著塊兒石頭,難受得厲害,以至於他不得不攥緊衣襟,彎著身子挺了一會兒,才能勉強從鼻腔喘出一口氣來。
...
屋裡,晏辭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片刻後顧笙才木著臉回來,他手裡端著一盆溫水,坐到他身邊,用乾淨的紗布沾濕了,一點點仔細地幫他清理手上的血跡。
這個過程晏辭異常安靜且順從。
顧笙一點點用紗布將那些淤血擦乾淨,盆里清澈的水不多時變成一片暗紅。
晏辭看著他從開始就沒停止顫抖的手指,片刻後終於忍不住出聲喚他:
「...顧笙。」
一直垂著頭的顧笙聽到他的聲音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下一刻他突然扔下紗布,接著用雙手掩住面,雙肩不停顫抖,一直壓抑的悲痛瞬間爆發出來。
「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憑什麼,他們...」
顧笙從出生到現在,心裡第一次湧起一股怨毒的恨意,他恨不得那些人傷了他夫君的人立刻就遭到報應。
不僅如此,他還討厭自己,他討厭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幫不了他,就連他受了傷還要照顧自己的情緒。
他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從頭到腳都在發抖。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顧笙抬頭滿目淚水地看向晏辭。
後者難得保持了這麼長時間的沉默,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一直難過地看著他。
見他抬起頭,晏辭終於悶聲開口:「...真的沒事的。」
有些委屈的語氣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別擔心。」
顧笙吸了下鼻子沒再說話,低頭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用乾淨的紗布小心地包紮好,神情認真至極,動作更是小心翼翼,好像在對待什麼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晏辭看著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看著他的手指被顧笙用乾淨的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連屈一下關節都難。
晏辭舉起五「粗壯」的手指認真觀摩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這就像五根蘿蔔。」
算上另一隻手,就是十根。
顧笙沒有笑,也沒有回應晏辭,他從剛才起就沒有說話。
他將傷藥收回到原來的位置,然後轉身走到晏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