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外袍時,他的小夫人細聲細氣開了口:「待會兒拜見舅姑,還請夫君多多提點我,去晚已是大不敬,我心中忐忑,委實愧對二老。」
楚青崖看她惶惶不安,以為她不和自己鬧脾氣了,便道:「我家規矩不多,遲到半日沒什麼妨礙,他們又不是偏要喝你敬的茶才能解渴。等回了京城,他們遠在天邊,也管不得你。」
江蘺聽了卻很絕望,兩個大靠山不跟他們回京城住嗎?就她一人對付這狗官?
楚青崖見她呆呆的,向來冷峻的眉梢不禁舒展了一絲笑,「不用怕,我陪你就是了。」
……上一個大義凜然讀春秋的,還是刮骨療傷的關公老爺。她才不想讓他陪著走麥城,實在晦氣。
江蘺小鳥依人地挽住他的胳膊:「既然如此,多謝夫君了。」
午飯安排在花廳,還沒走到屋前,就遠遠地看見一人舉著一塊石板跪在地上。
……這叫「規矩不多」?
「負石請罪」的盧翊聽到腳步聲,怨念地回頭,見楚青崖滿意地打量著自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明淵,你高枕安臥到現在,卻叫我在這裡受罪?」
「昨日確是你說的,我不過轉述給他們。」
花廳里突然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喊:「跪好,誰許你多嘴了?爹娘看你是過來人,才叫你去帶三郎迎親,瞧你說的好話,把三郎教壞成什麼樣了?他原來可乖一小孩兒,叫他卯時來,他寅時就要起床。」
盧翊趕忙跪直了。
這聲音煞是清脆,江蘺看時,只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婦人扶著腰身從花廳快步出來,穿著嶄新的杜鵑色百蝶織錦裙,雲鬢插著五彩攢花金步搖,一張臉美得耀武揚威,腹部才剛顯懷。
「夫人,別動氣……」盧翊苦著臉。
楚青崖還沒開口,江蘺就走到他身前納了個萬福,甜甜地叫了聲「姐姐」。
楚丹璧拉過她的手左看右看,柳眉一挑,轉怒為笑,抬手把自己頭上一支碧玉簪插到她發間。
「好妹妹,真是個可憐人兒。」說著便翹著指甲把她衣領往上提了提,遮住脖子上半枚紅印,狠狠剜了眼旁邊,「這小子也忒不知道心疼。」
江蘺把頭一低,臉紅了。
楚青崖面不改色:「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