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到底開了沒?
江蘺踱了兩步,目光一頓,只見角落裡的小桌上翻著一隻瓷杯,一碟桂花糕已經缺了半塊,爬滿了螞蟻。
她猶豫須臾,還是大著膽子走到耳室,見地上零星散落著毛筆、墨錠,都是堂內發的款式,像是從昭文袋裡掉出來的。不妙的預感愈演愈烈,可一探究竟的決心讓她放輕腳步,吹滅火摺子,貓著腰繼續前行。
難得進來一趟,無功而返不是她的作風。
這個小廳隸屬博聞司,由一段狹窄幽深的甬道連接堂內最大的廳室,也就是開會之處,再往後就走到王氏當鋪了。走了沒幾步,忽聽到隱約的呼號之聲,就隔著一堵石牆,她的呼吸立刻緊張起來,不會是官府的人查到這裡,把堂眾都集中關押在會堂內吧!
他們的速度有這麼快嗎?
好奇心驅使她又往前邁了一步,突然踩到什麼軟塌塌的東西,隨即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的靴子。
江蘺差點嚇得尖叫出聲,兩手捂緊嘴,渾身寒毛直豎。藉著前方微弱的光,她鼓起勇氣低下頭,看到那雙慘白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腿,使勁往後扯。她拉著披風踹了幾腳,石筍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卻是鄭嶠!
「別出聲。」鄭嶠指指她披風上的金桂花,認出她是強識司的代筆,對她做口型。
江蘺一點聲音也沒出,悄悄地挪到高聳的石頭後,這才撫著胸口喘氣,沒喘兩下,過道里響起腳步聲。
有人過來了。
「我方才聽到有聲音。」
「老鼠吧?這兒不是看過了,沒人。」
石牆上映出兩個戴著帽子的黑影,手持長刀。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
腳步聲遠去,江蘺辨認出他們折回大廳,應是從王氏當鋪那條路出去了。
足足等了兩盞茶的時間,再也無人來,她才敢小聲開口問鄭嶠:
「怎麼回事?堂里的人呢?」
鄭嶠鬆了好大一口氣,靠在石頭上,抹去汗水,「今日開霜降會,堂主沒來,卻來了一批凶神惡煞的人,把同僚們都關在大廳里,我來遲了,所以逃過一劫。你認識我?」
「你是博聞司的小鄭,以前見過一面。」
江蘺站起來,思忖片刻,往前踏了一步,鄭嶠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你幹什麼?我們趕緊出去。」
她拂開他的手,「我就看一眼。」
「你還敢看!」鄭嶠瞪大眼睛,又狐疑:「你是女人?變沒變聲?」
江蘺沒回答,輕輕地轉過牆角,推開虛掩的石門,面前豁然開朗。
大廳里的油燈還亮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讓她捂住口鼻,下一瞬便眼花繚亂,耳鳴陣陣,幾乎站不住腳。她咬住舌尖,定睛往廳中央一看,往日堂主用來訓話的高台上聚了四十來人,形容枯槁,或坐或躺,或哭或笑,衣衫污跡斑斑,都醉鬼似的手舞足蹈,嘴裡發出嚎叫,已經失了理智。
台子中央,一個黃銅盆燒著火,那詭異的氣味就是從盆里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