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獻宗皇帝在位,北狄舉兵南侵。靖武侯薛祈奉命北上禦敵,出京前突然丟了兵符,獻宗大怒,將他關入天牢,還是安陽大長公主進宮為丈夫求情,才把他放了出來,但朝廷從此卸了薛家的兵權。
因為薛祈沒去帶兵,獻宗在內閣的決議下臨時換了個紙上談兵的將領,邊疆守軍連連潰敗,差點被一網打盡,危難關頭獻宗命楚王蕭鐸帶兵支援,苦戰三月終於打贏,結果這蕭鐸凱旋迴京,以清君側換內閣為名,入宮將獻宗殺害。
丟兵符是天大的錯,引起的一連串後果極其嚴重。作為靖武侯獨子,薛湛背著父親的罪名,在這位弒君登基的皇帝舉辦的春闈里,不能不謹慎,若是寫得太慷慨激昂,未免有反諷今上用兵不當之意。蕭鐸賞識他的才華,點他做了探花,自此薛家才從低迷中回過氣來。
薛延芳長嘆一聲,沒追問下去,對小皇帝道:「陛下,現在可誥封夫人了。」
這句話蕭澤可算聽懂了,把金案上準備好的誥書遞給他。
薛延芳展開玉軸,清清嗓子,朗聲宣讀起來。
江蘺的心落回肚子裡,下意識看了眼楚青崖,他面色淡然地垂袖立著,見她看過來,把臉一撇,眼睛對著窗。
……這狗官又鬧什麼脾氣?
她無心管他,反正這個劫是渡完了,她要是沒答好,不但沒有誥命,剛才指不定就被這精神抖擻的老人家拖出殿了。
楚青崖官拜一品,她拿到的誥命便也是一品,文書用五彩絲織就,繡著鸞鳥,翰林院擬的行文,中書科抄的玉箸篆,寫了好些漂亮得體的瞎話,句句都不像在說她,鈐著天子「制誥之寶」的印鑑。
江蘺謝恩後跪直身子,雙手接過,薛延芳虛扶一把。
「江夫人,老夫看過你代田安國寫的卷子,你才氣甚高,心性也甚高,為何願意冒險替人考試?」
她言簡意賅地道:「謀生而已。家母生前多病,家父早亡,不做就活不下去,做了也不由自己脫身。」
薛延芳捋著鬍子,肅然道:「楚大人為你掙了個功過相抵,本來不應封你誥命,但若三品以上的夫人只有你不受封,外人覺得奇怪,難免引發事端,屆時此事暴露,激起朝廷民間議論,更被有心人利用,那就震動天下了。在府牢關了二十天,是你咎由自取,你認不認?」
「認。」
「那今後便清白做人,勤儉持家,不要辜負楚大人和他父母對你的愛重。」他語重心長地說。
楚青崖在一旁重重點了幾下頭,被逮個正著,薛延芳敲著拐杖對他道:「明淵,你也不要因著此事,和你夫人日日提、夜夜提,拿這個來要挾她,叫她吃了虧也不敢說。成了婚,夫妻就是一體,不要像現在這樣鬥氣,你們還是父母指腹為婚的,多少要孝順。」
「我沒跟她鬥氣。」楚青崖脫口道。
他就是有!
江蘺用眼神狠狠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