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的監照是欽賜的,蓋著玉璽,落著幾位閣老的名,不去坐堂上課也不會被逐出國子監。她問過楚青崖,他說冬至入學的這批全是小孩兒,先生教的課都太簡單了,她一個能考中四次舉人的慣犯,根本沒必要去聽,還不如好好準備下個月的分齋考試。
考試在臘月二十三小年,之後學生們就過年去了,正月里定榜。但這一個月的時間,她並不打算待在家裡閉門造車,而是想把六個堂都跑一遍,親身體驗課程紀律,如果能想個法子,直接考入率性堂聽課,那就省了很多精力。
需要結交一些德高望重的先生。
還要摸清哪位博士助教好說話、性子開明。
最重要的是,廿五要去率性堂一齋聽薛湛講《左傳》!他說大家都可以來聽!
可能是她的期待之情溢於言表,廿四的晚上,楚青崖從書房回來,瞧著她捧著書笑得眉目蕩漾,陰陽怪氣地道:
「你這書讀了五天,只怕都會背了。」
「十幾萬字的史書,傻子才背。」江蘺目不轉睛地盯著書頁,把燭台一舉,示意他剪芯。
楚青崖才不給她剪,自個兒去洗漱解衣,上了床躺著,側頭看她懸樑刺股的背影。
「都三更了,你還不睡?」
「你睡吧,明兒還要上值呢。」她漫不經心道。
「你明兒不也要上學?」
「我年輕,楚大人你都喝起黨參枸杞了,不能熬夜。」
楚青崖嗤笑一聲:「你這樣熬半個月還不掉頭髮,我就服你。」
「是是是,你頭髮又黑又亮,比衛子夫還美。」
他拈起一綹頭髮,放在眼前看來看去,江蘺剪了燭芯,喝口釅茶,一回頭,忍不住道:
「你看個什麼勁兒呢?誇你一句就成這樣了。」
楚青崖道:「我頭髮是不錯。」
「噫……」她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幽幽道:「我聽說編史書的人至少要熬到四更天才睡,你的薛世子自打進了國子監,就一直在編書,而且他是一個人編,想必沐浴時掉的頭髮,能湊出一顆腦袋來。編了五年,他掉的興許比我砍的還多,過不了幾年就成禿子了。」
江蘺把手裡的《左傳》往他身上一砸,「你嘴怎麼那麼毒啊?一天不說他兩句就不自在?」
楚青崖舒服了,「我睡了。」
「你睡你睡!」江蘺把明早要穿的監生襴衫和厚實的襖子拿出來,搭在椅背上,又去拿昭文袋。
這個袋子還是桂堂發的,用了十一年,還沒壞,展現了秋堂主為數不多的良心。如今她帶著它走正道,想想就頗為感慨。
……以後她就要做個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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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的一個缺點:死要面子活受罪。從討好狗也可以看出來,她對于越線是很敏感的,心裡沒有安全感,怕被趕走,試探出狗的底線(無下限)後,她又理直氣壯要人家伺候了。
為啥不叫丫鬟進來,因為丫鬟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