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兩人並肩躺著,江蘺沒過多久又睡過去了,楚青崖還陷在心事裡。到了三更天,她的身子貼過來,伏在他懷裡貓一樣蹭,嬌得不行,手腳緊緊地纏著他不放。他聽著她夢中的鼻息,嘆了口氣,伸臂環住她。
就知道她要抱著睡。
她畏寒,冬天把他當暖爐,夜夜都要這樣。
他吻了下她的額頭,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低聲道:「小騙子。」
江蘺一覺睡到旭日東升,連公雞打鳴都沒聽見,朦朧中感到有人在扯她睫毛,一揮手打了個空。
「快起來洗漱吃飯,還要趕路。」
她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楚青崖威脅道:「再賴床,我掀被子了!」
她方才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活像只幽怨的女鬼,披頭散髮陰森森地望著他。
他對她的起床氣熟視無睹,坐在桌旁用加了鹽的茶水灌滿水囊,哄道:「等到了豐陽城,我帶你去浴堂搓澡,吃烤全羊,這會兒將就則個。」
江蘺腹誹,他怕是忘了,她又不是沒吃過苦,日子也是十幾歲才好起來的。
她穿衣下床,揣著自帶的刷牙子去廚房,一出門給凍得瑟瑟發抖,摸到柴鍋里的熱水才好些。洗完臉正好碰到老寡婦抱著孫子進來,說那件絲綢小衣太貴重了,她去鄰家討幾個膏環給他們帶著路上吃,讓夫人幫忙看會兒孩子。
江蘺麻溜地擦去手上的水,笑盈盈道:「給姨姨抱抱。」
那孩子兩歲多,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生得很壯實,圓臉蛋凍出兩團紅暈,戴著羊皮帽,揮舞著兩隻手,咯咯直笑。
她把孩子一抱,路過院子裡的菜畦,給他指這種的是什麼菜,春天長出來是什麼顏色,老寡婦以為她是過來人,放心地去了別家。
江蘺看她走了,一關門,把孩子往楚青崖身上一丟,「你帶著,我吃飯。」
楚青崖正舀乳酪吃,唇上的奶漬還沒來得及擦,腿上先多了個裹成球的小娃娃,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我哪會帶?你不是帶過阿芷?」
小孩子都喜歡年輕俊俏的姑娘抱,一離開江蘺,又被他身上那股威嚴的冷氣所懾,不滿地嚷嚷起來,而江蘺端著碗喝小米粥,右手拿了只乳餅,就著臘肉香噴噴地嚼,壓根不管。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等下他奶奶就回來了,你就帶這麼一小會兒,別讓他磕著碰著就成。」
楚青崖如臨大敵,看這孩子扁扁嘴似要哭,下意識拿過她左手的勺子,她睜大眼睛:「拿我的幹什麼,你自己沒有?」
「我瞧你也不用……」
孩子眼看就要哇哇大哭,他趕緊舀了勺乳酪塞到他嘴裡,這才堪堪止住。
農家一日只用兩頓飯,這一頓給得很大方,江蘺喝完粥,把那咸津津油汪汪的臘肉空口吃了幾片,眨眼的功夫又下去一個乳餅。西北牧民多,此處的飲食也沾染了他們的習性,這餅是用牛乳和的面,加了蜂蜜,灑了芝麻,很是香甜,也只有過年或家中來了貴客才捨得擺上桌。
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傻瓜才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