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寧行省在國朝西北,自古尚武,文風沒有南方昌盛,來拜魁星的人不多。江蘺順利在午時前請了香,捐了半兩香火錢,楚青崖本來不想捐,也被她強按著頭送了幾個銅板出去。
「你做什麼在殿裡擺出那副臉色,魁星看到你都不保佑我了。」聽完正午的法會,江蘺跟他來到酒樓,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地抱怨。
「魁星喜歡你,不喜歡我,要是我拜他有用,當年也不是倒數第一了。」楚青崖振振有詞,打手勢讓一個侍衛去叫店老闆。
她搖頭:「天下屢試不中的學子聽到你這話要氣死,即便是最後一名,好歹也是進士啊,你後面還有幾十個同進士出身呢。你不信魁星,為什麼在禾陵還拜他?」
「……我一個堂弟今年要考鄉試。」
「你有個屁的堂弟。」
「是,我沒堂弟,只有個跟我鬧和離今年要考會試的夫人,我求魁星讓她也考倒數第一,無顏見她的薛先生。」
江蘺拽住他的衣領搖晃:「呸呸呸!你快收回去,誰要跟你一樣!」
正說話,酒樓老闆從廚房滿頭大汗地趕來,見小兩口掐架,見怪不怪地咳了聲,恭恭敬敬地道一會兒他親自送熱菜上來,包管老爺們吃得盡興。
酒樓生意甚好,大堂滿客,二三樓都是雅間。上了樓梯就看見杜蘅,手裡撈了一捧花生米,往嘴裡丟著,笑嘻嘻地道:「兩個小間拆了隔板打通,我坐夫人旁邊,給您布菜。」
然後慇勤地領路開門,進了雅間後,外頭的嘈雜人聲頓時變小了,一股燒烤的香味撲鼻而來。地上擺了兩個大炭爐,爐上架著鐵網,網上擺著切成塊的菜蔬,再上方用鐵架子串著剝了皮的羔羊,這羊已經烤了一個多時辰,表皮焦黃酥脆,晶瑩的油珠一滴滴落在下面的瓜菜上,惹得人食指大動。
江蘺被這陣濃香勾得魂不守舍,盤腿坐在爐邊的軟墊上,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看羊的眼神就像看一首絕妙好辭。楚青崖見她這毫不掩飾的饞樣,洗過手拿起瓷盤裡的匕首,在羊肩上割了一條肉,遞到她嘴邊:
「你嘗嘗,本地官府宴請以大尾寒羊為佳,鮮肥不膻,我讓他們挑了剛滿周歲的黑公羊,先餓它一天,再以茴香大椒熬成滷水餵它喝兩天,宰完用雞子、牛乳和著麥粉調糊,全身裹上,頭朝下在火坑裡烤上半個時辰,再用架子穿了橫著烤,只消灑上幾粒鹽,吃下去熨帖得很。」
江蘺咬住匕首上串的肉,牙齒一咬,脆皮卡滋作響,又香又燙的油差點從嘴巴里滴出來,羊肉細嫩彈牙,帶著點兒咸,嚼之回味無窮,比宮裡賜的溫火膳不知好吃了多少倍,鮮得連舌頭都要吞下去。
「喜歡嗎?」
「嗯!」
楚青崖揚起嘴角,把羊頸上最嫩的肉都割給她,「留點肚子吃別的。」
她見一屋子侍衛都盯著楚青崖忙活,有點不好意思,心知他不會說場面話,於是便代勞了:「大伙兒都吃啊,別光坐著。當年先帝和靖北軍同帳而食傳為美談,陳將軍也常去營里與下屬同樂,你們大人在這待了三年,耳濡目染這裡的風俗,今日也請你們吃一回。諸位都是他身邊最可信的人,這段時日辛苦了,本該吃些精緻的菜,但這兒畢竟是邊疆,比不得京城那麼講究。玄英,你領著兄弟們自便吧,茶飯管飽,菜不夠就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