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棠和柳夫人在家書里說了兩件事,一是楚丹璧下個月就要臨盆,二是問江蘺是否要回家住。楚家人丁不旺,添丁是大喜,但楚青崖和她都回不了永州,所以心意一定要做足,此外多送些賀禮,也是表明先前寫的和離書作廢了,讓二老寬心。
月俸折八十兩銀子,在京城東買買西買買就光了,江蘺還是覺得楚青崖掙得少。
難怪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交際打點都要錢,虧他定力好,能十年都不貪墨。
吃完晚飯,送河豚去靖武侯府的春燕回來了,帶著漆盒裝的回禮。裡頭是好大一條銀閃閃的刀魚,足有近二尺長,頭上繫著紅綢緞,已經胣洗乾淨,眼睛黑亮清透,顯然剛殺不久。
「侯府才收了一批江鮮,郡主讓夫人也嘗嘗,說不是什麼稀罕物,但勝在當季,吃起來鮮美。郡主還囑咐,這魚若留到明天,清蒸就減了鮮味,可用蔥姜、花雕酒醃了,使冬菇、板油丁、筍片和豆醬燒著吃,或下油鍋炸到金黃酥脆,囫圇嚼著刺兒吃。」
江蘺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刀魚,市上賣的頂多只有一尺長,對薛家的雄厚財力深深嘆服,「有心了。」
看看人家送的這魚多氣派!
多豪橫!
還綁著昂貴的綢緞!
剛才吃的河豚瞬間變得有些廉價。
她在心中飛快地盤算,國子監博士一個月拿六兩銀子,要想吃到這魚,非得靠祖傳的家底不可,如果她以後能在國子監當個助教,不知道辛苦多久才能買得起。楚青崖的月俸刨去開府里的支出、打賞下人的碎錢、寄回家的銀票、疏通人情的禮品,相比其他官員真不剩多少,他買河豚已經是下血本了,再弄一條這樣的大魚來,恐怕夫妻倆下個月只能頓頓去衙門蹭飯吃。
江蘺嘆了口氣,看來她以後還是得找個能賺錢的正經活兒來干,不然二尺長的刀魚只有等到下輩子品嘗了。
「春燕,這魚讓廚房先做一半我們吃,剩下一半看能不能剁成小塊下鍋炸了,放豬油罐子裡封著,你家大人晚上看案卷時喜歡嚼嘎崩脆的零嘴,說有滋味。」
江蘺用筷子抽出魚腹中塞的紙條,展開來看,上面是熟悉的飄逸字跡,約她後日去萬興玉器鋪。
瑞香看見了,「夫人,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她正經道:「『大楚興,陳勝王。』」
瑞香一臉懵懂。
她解釋:「就是私會一日的意思。」
瑞香見怪不怪地「哦」了一聲,淡定地轉身做針線,「您又說笑,我懂的,全京城都知道薛世子不是那樣的人。等大人吃完醋,就要燒熱水、熬補湯、洗衣裳,我已經做得比嗑瓜子還熟了。」
江蘺抬手揪了個空,讓這嘴上沒門的小丫頭偷笑著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