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心中一暖,這孩子年紀雖小,待人接物卻很有賢君仁主的風範,且心細非凡,將來長大了,不知能做出什麼業跡來。
楚青崖把她抱上馬,江蘺拆了袋子,裡面是干荷葉包的金絲蜜棗、鮮桃杏脯、各式甜糕,旁邊擠著半個巴掌大的白玉盒。
她把盒子掛在項下,打開來放在鼻端深深一嗅,薄荷濃烈的清香直衝腦門,一點兒也不困了。
楚青崖看到色澤瑩潤的白玉盒,忽想起那兩枚白玉符,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玲瓏耳垂,低聲道:「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十句話里總有一句是假的。快從實招來,你和木察音手上的玉符,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她都扮了九年,只要見過符,拿白玉雕一個就罷了,何必用稀罕的吐孛靡香?」
江蘺眼裡流出狡黠之色,豎起食指放在唇邊,「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等出了宮門,將巡邏的羽林衛甩在了後面,她才慢悠悠地解釋:「只許她魚目混珠,不許我們偷梁換柱?晚上我在靖武侯府細想了一通,若是帶著真公主上朝堂,一見到陛下就得給假公主來個下馬威,挫挫她的銳氣,讓百官心生疑竇——」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提高嗓音:「靖武侯府?」
「我就去,天天去,氣死你才好!」她回身撓了他一爪子,翻了個白眼,「昨晚剛回國子監,小侯爺就飛鴿傳書,把我叫回府,白露一個人忙不過來,帶醫師照顧她爹呢,這樣殿下回來後夫妻倆能見上一面。我在她院子裡迎接殿下和王總管、王老闆,等他們沐浴後服了藥,就和他們串供,一句話一句話地演練,忙得團團轉……就為了在早朝上把那南越女人壓得死死的!」
楚青崖身為刑官,對證人陳詞極為敏感,早在王總管兄弟二人訴說木察音罪行時就起了疑心。他們身為囚犯,被灌了損害神智的藥,雖然被關押多年,但也不至於連「木察音給齊王生了兒子」這種隱秘也能從南越人那裡聽說。
還有安陽大長公主一口咬定他並非宣宗血脈,這實在出乎意料,與江蘺同他說過的證據並不相符。
他一聽「串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小狐狸精也太無法無天,欺君欺臣眼皮都不眨一下,忍不住要開口教訓她,江蘺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我可是為了你著想!木察音這種人,下手狠毒,連親生兒子都殺,必須以毒攻毒,她能做假證,我就做不得?跟她沒必要講仁義道德,誰講誰就死。要不是令儀把她劈暈了,她殺了小皇帝,下一句話就是自揭身份,跟你來個同歸於盡!我最慶幸的就是你沒發慈悲,演得和沒事人似的,一點兒也不心虛,算準了薛閣老他們遵循禮法不讓木察音當眾卸易容,那時候我冷汗都嚇出來了!」
楚青崖啞然,眸中的光黯淡下來,自嘲道:「我從來都是個冷酷無情的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