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頤有些激動地問:「我、我可以喝點酒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這種話,怎麼萌生這種想法。就因為她看見案台上有好幾壺酒?還是因為,她是酒神景阮的妹妹,見慣哥哥醉臥竹林極樂無窮的樣子,便想著,此時不管不顧地喝酒,她的痛苦悲憤也可以全部消除?
總之,景頤聽見扶光說:「隨你吧。」
她笑著站起身,步伐都因激動而有些踉蹌。
她撲向案台,取了酒壺倒酒,仰頭就一口飲下。辛辣的酒滾過喉管時,帶來的那種強烈的近乎衝上天靈蓋的刺激,讓景頤雙眼眯成桃瓣,長嘆出聲。
她好像真的,心情好些了,原來酒鬼哥哥從未騙她,酒真是好東西,消愁,又壯膽,她現在更想把滿腹的不甘,都說給扶光帝君聽了。
景頤又滿上一杯酒,向著扶光站立的方向遞過去,「帝君,您也喝。」
扶光幽暗的視線,刺在景頤臉上,過了會兒他輕輕一拂袖,「罷了。」
景頤手中的酒杯,被他隔空招來,飛進他手中,杯中的酒水盪出近乎於無的波紋。
扶光舉杯一飲而盡。
景頤又喝了些酒,直衝上頭頂的辛辣,讓她的魂靈都似飛了起來,噙著滿眼的淚,直接坐在黑沉沉的地板上。
酒勁兒還沒上來,景頤一下下地扯掉發間的釵環。原本花了幾乎整個白天才做好的髮髻,那樣精緻華麗,盛大無比,現在卻像是一枝枝被掰落枝頭的桃花,散了一地。
紛繁高聳的縷鹿髻,凌亂地塌下來,就像是一座高華的樓閣化為坍圮。景頤連著喝下好幾杯酒,帶著乾澀的笑聲,再也不吐不快:「他說我愛較真,心胸不寬容,行,我承認,我確實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我就是底線高。」
「可他怎麼不看看,我對他,和對別人,根本就不一樣。我當他是我的光,一心一意聽他的,總是只想他開心。可就算我對他再好,他還是覺得我性子不夠好,現在想來,只是因為他不那麼喜歡我吧,所以無論我怎樣為他改變自己,他還是不滿意。」
景頤又難過地笑道:「好,這些都罷,算我倒霉,誰讓他喜歡窈蓮公主那樣的!可他說什麼?他居然給我扣帽子,說我這樣歹毒狹隘的人,有什麼資格掌管天下姻緣。」
景頤一雙眼睛波光顫抖地鎖住扶光,酒是真的壯膽啊,自己只是喝了幾杯,整個胸臆都沸騰了,都敢直視起帝君,越發激動地說下去:「我怎麼沒資格?帝君,您評評理,我自從做姻緣神以來,什麼時候不是公公正正,又幾時在工作中糊弄過。我要真那麼不堪,天帝不早就把我撤職,這麼些年我不敢說自己做的多好,但起碼一直克忠職守,我問心無愧!我為姬宇沛付出那麼多,換不來他的一心一意,是我倒霉,是我這姻緣神沒氣運把握自己的姻緣,但他憑什麼就能據此質疑我的工作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