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對你來說,一千年更是微不足道了。」文綺說。
奚徵沉默了一會兒,他的嗓音低下去,猶如要被風吹散,卻又每個字都很清晰:「我有時候會想,明明很久以前的一些事,當重現在回憶中時,卻好像還是昨天的。我也曾無限接近於死亡,在那時,我並沒有感到恐懼和留戀,劫後餘生迎來平和後,也未對倖存而感到欣喜。一萬年,和一天,終究也沒有那麼大的差別。如果不能平靜地生,便是朝聞道夕死可矣也沒什麼。」
文綺心中有層層疊疊的撼動,怪不得,所有人都說白帝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因為他對生死、對滄海桑田、對漫長的時間,早已鈍了情感,不再在乎。
但越是這樣的他,文綺想到他剛剛發怒雷劈陳寰時,她越為這種反差勒緊了心房。
倒是奚徵說的「曾無限接近於死亡」這事,文綺大概知道。
從前魔域和上界成日裡鬥爭的時候,像奚徵這樣的上神,必然是與魔域鬥法的主力。戰爭自然伴隨著危險和死亡,想來奚徵便在那段漫長的黑暗裡,曾墜落至死亡線,又終於活著迎來魔域覆滅吧。
「夜深風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這是九層高台上,文綺聽到的,奚徵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那晚告別奚徵後,文綺的生活,回到正軌。
她已與陳寰和離,便好好做她的王君,帶領紫蝶族發展變強。
陳寰消停了,至少有段時日沒再出現在文綺面前。
至於唐芫的下落……文綺已不關心。不過手下有人打聽過。一開始,他們還會時不時把唐芫的情況匯報給文綺,到後來,便再沒有唐芫的消息傳來了。
文綺還是會經常畫九色鹿,一幅又一幅。
她出神的時候也多起來,倚湘都看在眼裡,覺得文綺應是在想奚徵帝君。
他們的王君,會為著奚徵帝君,出神了。
文綺也沒忘記,那日陳寰闖入她的浴池,被奚徵處以雷刑後,說出的那句「要去向天帝陳情」的話。
陳寰意思明顯是要去跟天帝告狀,參奚徵一本。
文綺心想你陳寰也好意思,反而是她,更想去跟天帝陳情呢!
她也要參陳寰一本,參他虐待她,參他對白帝出言不敬!
更重要的是,她得把和離書送到上界的司禮殿去。當初陳寰娶她,是按照上界的規矩,在司禮殿報備登記過的,相當於向上界公開。
如今和離了,這事文綺也必須要讓上下兩界都知道。以陳寰的做派,他肯定不會去送和離書報備。他不去就不去,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