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風,是那麼冷,又好像在笑,在對她發起辛辣的嘲笑。
好似在嘲笑她,為什麼不肯對陳寰低頭,為什麼不肯接受他。
為什麼她就是要撞破頭,帶著紫蝶族和陳寰戰鬥到底。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文綺低低地笑了。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啊。
她為了能奪得王位,可以用親生弟弟去要挾父母;她為了坐穩王位,可以將父母、弟弟都廢去修為,趕出紫蝶族。
她為了能換得白帝奚徵的幫助,能拿著對她最重要的國師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當籌碼送給奚徵。
從小到大,她就沒有被多少人善待過。所以那些善待她的人,她會將那丁點溫柔當作珍貴的財富;而那些不善待她的,便是和她的父王母后、和文氏王族的人一樣,她只願用最淋漓的狠毒對待他們!
她費盡心機,坐上王君的位置,就是為了能改變原書中的一切,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
當她終於能夠將命運握在手裡時,又怎麼可能再讓這份命運被陳寰扼住?
他比文氏王族的那些人,還要可惡!他要扼殺的,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不會對他低一點頭,不會讓他有一絲的得逞。
魚死網破又如何?她就是這樣的人啊,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都做的出來。
只是,真的沒力氣了……
耳邊的風越來越大,文綺不知道,還要下落多久,才是盡頭。
她祈求著,上蒼啊,再給她留一點力氣,讓她至少能變成一隻蝴蝶飛起。
可是,這樣高的高空,這樣大的風,哪怕是蝴蝶,也會飛不動吧。
文綺的眼皮,快要合上了。
這剎那,她腦中想了很多。她想到了寂夜,想到了奚徵,想到了唐芫。就像是走馬燈那樣的,人生中的種種如同一張張皮影,在眼前飛速掠過。
是嗔,是怨,是悲,是苦,還有那一點點少的可憐的,喜悅安然。
她甚至想到了西方天闕繁蕪宮裡的一串串鈴鐺,在梨花飄飛中,發出輕輕的響聲,宛如還在昨日。
她的這一千年啊……奚徵帝君說的對,一千年和一天,終究是沒有什麼不同。此刻過往的種種,回想起來,真的就好似僅僅是那麼一天。
精疲力竭的文綺,在恍惚間,突然,好像看到天空中閃過一道炫白的流星。
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似一條長長的織錦,由遠及近,仿佛是穿透這漫漫黑夜,照進的一道白色的破曉。
文綺已瀕臨合上的眼皮,猛然之間張開,一雙本應快要失去生機的眼,亦猛然間重新變得黑白分明,瞪得大大的。
那由遠及近的白光,不是流星,不是流星……
它踏著雲,那樣美麗,那樣的惹人神往,向著她而來,所過之處,黑夜破開,黎明綻放,猶如由死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