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哭,爾允。」哥哥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種沉沉的頹廢,卻也打斷了爾允的思緒。
司徒重雲,從小榻上頹靡地起身。
他披散著頭髮,穿著銀灰色拖地的長袍,有些搖晃地踩過冰涼的墨玉地板,來到爾允身前。
司徒重雲緩緩地蹲下來。
爾允抬起頭,看著哥哥的臉:「兄長……」
她的心更酸了,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冒出來。兩百年未見,她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哥哥,已經沒有了,因她而沒有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眉眼間,雕鏤著濃濃的悲傷,像是一條無邊無際,不會幹涸的黑暗長河。
俊美如玉的面容,在悲傷的籠罩下,顯得更加寂靜而無力。
他無聲地望著爾允,將自己肩頭披著的一段雪白的皮毛取下,緩緩地披在爾允的肩頭。
「兄長,」如同玫瑰滴露般,不斷滴下的眼淚,很快打濕皮毛,「兄長給我的哭朱雀,終於幫我逃出葬魂崖了……」
就在爾允被官兵抓走的那日,司徒重雲將這把哭朱雀,放在了她的手裡,說是與妹妹做個伴。
除了他們司徒家,這世間再無人見過哭朱雀的模樣。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把普通的骨傘。
司徒重雲喃喃:「嗯……用了兩百年時間,還不算長。」
爾允抬起手,顫抖著撫摸上司徒重雲的眉骨,哽咽道:「我想兄長,想父君,想母妃。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給你們帶來悲劇。」
司徒重雲卻只是緩抱住爾允,說:「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騙子。」
懷裡的身軀,在無助地顫抖著。司徒重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爾允的背,安撫她。
他也不禁想到當年的事情。
當年,爾允剛生出來的時候,他和母妃還以為,爾允是父親跟什麼人的私生女。
母妃還因此大發雷霆,與父君慪起了氣。
後來是父親反覆解釋,爾允是從他夢中生出的靈,母妃才相信,慢慢接納了爾允。
只是,父君將爾允安排去看守終年不見天日的極寒之淵,不允許她走出一步。
就這樣悠悠八百年。
在司徒重雲的記憶里,爾允任勞任怨,雖然不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但她很感謝父君給她生命,也堅定地看待自己的責任。
這樣好的妹妹,縱然與司徒重雲沒有血緣關係,他也很看重她,愛她,經常來極寒之淵,隔著大門探望她。
可他還是疏忽了,所有人都疏忽了。
他們不知道,一個騙子,來到極寒之淵,假裝是誤入進去的,想騙爾允為他打開極寒之淵的大門。
爾允記著自己的責任,寧可將無辜的他困在極寒之淵,也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