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允蓮步輕挪,走到殿中,向著上座的柏譽和余嬌容行大禮:「妾,明惜水,拜見帝子殿下與帝子妃娘娘。」
不用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很精彩。爾允甚至聽見余嬌容的手捏在旁邊桌角上的聲音,堪堪要將桌角給捏碎。
過了會兒,聽到柏譽有些沉重的聲音:「起來吧。」
「謝殿下。」爾允起身,笑得風情萬種。
看著這樣的笑,余嬌容膈應得五臟六腑都像是在被收縮擠壓,快要壓出汁來。
爾允看了看柏譽。比起余嬌容,柏譽臉色好多了,但她也看得出不開心。
他是真的很愛余嬌容呢,因為納妾,這樣悶悶不樂。想當初,他可是為了余嬌容,裝成一個誤入極寒之淵的仙人,求著自己打開極寒之淵的大門,放他出去。
自己沒有同意,冷著心腸將他關在極寒之淵裡。
可也正因如此,看著他被困於此的絕望,看著他那種日漸枯萎的痛苦,爾允又怎能沒有愧疚呢?
所以爾允試著,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交,陪他說說話,至少讓他不要那麼無趣,不要那麼消沉。她想,自己至少可以通過言語,給他一些溫暖。
漸漸地,他的心扉好像打開了,爾允與他能夠相談甚歡。他會給爾允講外面的事情,那是爾允從未見過的世界,從未聽過的趣事。心中無限嚮往,卻一遍遍告誡自己不可嚮往,便只能聽他講,宛如望梅止渴,倒也能獲取些高興。
她自降生以來,沒見過什麼人,尤其是男人。除了父君和哥哥,她沒有和男人相處過這麼久。而極寒之淵裡的男人,又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
也許是孤獨,或許是出於一些別的什麼情緒,當她和柏譽這樣一個可憐的、慢慢敞開心扉與她相處的男人在一起待久了,她對他的感情,似乎也產生一些不可避免的變質。
大約就是姑娘家的情竇初開。
夾雜著惻隱、愧疚,還有和他的友誼。
可是到最後,原來一切,都是他編織出來的泡影。
自始至終入戲的、被騙的,只有自己。
他只是為了余嬌容,只為了把余嬌容帶出極寒之淵。
他還為了掩蓋余嬌容的身份,放走了極寒之淵大多數的重刑犯。
多麼濃烈,多麼專一的愛情。
可是,既是這樣愛,又為何要屈從於天後,納妾室入府呢?
能為了愛情欺騙無辜的自己,戲耍整個陰司冥界,就不敢為了愛情,與自己的母親抗爭嗎?
當真可笑。
爾允止住思緒,看著一名侍女上前,給她端來一杯茶。
侍女說:「請明姑娘,向帝子妃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