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靈羅給她這個台階,天后便下了。她抬一抬手,「玄帝平身吧,本宮都明白,也沒有怪罪赤帝的意思。」
天后看了朱靨一眼,飛快地斂住眼底巨大的怨恨與不甘,復又舉起銀爵,笑著對諸神道:「感謝眾卿為本宮慶生,本宮滿飲此杯。」
如此,一場小風波算是過去。
柏譽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爾允坐好後,不禁看了柏琰一眼。剛剛朱靨與天后對峙時,包括後面柏譽出手,玄帝靈羅出來替朱靨說話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幾人身上,唯有爾允,幾乎一直在暗暗觀察柏琰。
身為天后的兒子,人家柏譽都站出來幫助母親,可柏琰,不出手,不出言調和,就好像天禧殿裡沒他這個人一樣,只在自己的席位上安靜坐著,無論有何種風浪,皆靜靜看戲。
爾允想,他和天后與柏譽,果然不是一路人。
一母同胞的又怎樣?天后偏愛柏譽,本就是上下兩界都知道的事。柏琰又常年不在天后眼前,再加上他掌管蘭台,只認公理,前些日子將天后的妹妹、自己的小姨,給懲治了。天后和柏譽,指不定對他有多怨懟呢。
這一母二子之間如此關係,爾允倒樂見其成,至少她不用擔心,她要同時對付這三人聯合了。
漸漸地,生辰宴步入正軌。
剛剛發生的不愉快,也慢慢過去。賓客們觥籌交錯,氣氛逐漸好起來。大家也開始離開席位,各自走動,互相說話。只除了被發現有孕的景頤,蒼帝扶光以要照顧她的身體為由,沒待多久就帶著景頤離去,剩下的人繼續慶賀。
天后再怎麼有被詬病的地方,到底也是這天上地下的女主人。她的生辰宴,這樣的排場與喧鬧,整個上界都是獨一份。爾允前所未見。
爾允本就不喜歡喧譁,在向天后敬過酒後,就悄然走出天禧殿。
那裡面太吵了,她想一個人出來走走。
只有一個人在外面,夜色覆蓋住她臉上的神色,她才敢稍微松卸掉偽裝,露出真正的自己。
許是在極寒之淵待了八百年,又在葬魂崖待了兩百年,算來她這生命的一千年裡,都是在牢獄中。牢獄中喧鬧的時候,便儘是罪人們的哀嚎聲、抱怨聲、罵聲,甚至互相攻擊的聲音。反倒是安靜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內心有那麼一絲寧靜,久而久之,她真的討厭喧鬧。
晚風徐徐,帶著些秋日將至的清爽,也吹散了爾允的酒氣。
漫天的繁星,簇擁在帝宮周圍,遠遠近近,數不勝數,如同無數顆繁華璀璨的明珠,亦像是飄在空中的盞盞孔明燈。
爾允不自覺地走著,遠離喧囂,走入一片安靜之中。
曲徑通幽。她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自己面前,那棵被毀掉的木槿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