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在陛下的夢裡,見到了您說的,附身在陛下身上的魔帝。應該是……我本在引導陛下的夢,他忽然出現,壓制住陛下的意識,攻擊我。也是他想把我留在夢境的世界裡,您就是將我,從他手下救下的。」
曇清道:「原來如此……其實這百年間,孤也在觀察父皇,總覺得,父皇和魔帝,像是已經合二為一。有時孤也看不出,那個高坐天擎殿的人,到底是父皇,還是本該在孤蕩平魔域時就已經誅殺的魔帝。」
爾允心驚道:「他們在夢境世界裡是分開的兩個人,而且,那個對我說害死先後的,不是魔帝,正是陛下。陛下說先後看到不該看的,他只能滅口——」
爾允說到這裡忽然一怔,她恍然倒吸一口氣,卻像是受到極大的震撼,滿目的不可思議,紅唇悄然抖動著:「殿下……」爾允怔怔地看著曇清,震驚地喃喃:「我可能知道……先後在哪裡了。」
隨著曇清驀然抬起的長眉,爾允說道:「在您還沒進陛下的夢境救我之前,有個我看不清的女人,護送了我一程。我知道了,她就是先後,所以、所以……」
「先後她不是……她其實沒有死,故您才找不到她的殘魂。」爾允倒吸著涼氣說,「陛下,把先後……吃了。」
曇清亦有些震驚而失語,只這樣看著爾允,兩個人凝視著對方,在停滯的時間裡,能聽見彼此的心臟在面對震驚的真相時,跳動得重起來的聲音。
但只是片刻後,曇清眸中的震驚便慢慢化去,溫雅與歷盡千帆後的沉穩積澱,重新回到他的眼中。
「原來……母后在父皇的肚子裡。這麼多年了,孤真的沒想到,母后還活著,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啊。」他懷著欣慰與得償所願,望著爾允。
「你看,我們各自握著的一半拼圖,拼在一起了,」曇清說,「真相大白,我們一起將這張拼圖,完成了。」
爾允腦中仍是震驚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餘韻,可聽著曇清的話,又不禁生出一種宿命般的感覺,還有一種她籌謀至今,努力至今,終於獲得的圓滿感。這讓爾允一時訥訥,說不出話來,只能喑啞地喚著:「殿下……」
漸漸的她找回言語,眼角一抹濕潤的紅色,也用欣慰的眼神看著曇清:「是,這張拼圖,完成了。」
「謝謝你,爾允。」曇清由衷笑道。
爾允赧顏地斜了斜眼角,「我擔不起殿下這聲謝……」
曇清失笑,他側過身子,手依舊撫摸在爾允的鬢髮上。他順著爾允發間的桃花,撫摸至流暢烏黑的幾縷散下來的青絲,又順著青絲慢慢下滑,用無名指勾走她眼角的一點淚珠。最後,這隻手虛虛沿著她的臉頰下滑,定格在她的下巴那裡,輕輕扳起這張占盡風流的美人面。
「平日裡不總是口齒伶俐勾著孤嗎?怎麼如今話說開了,反倒這樣拘謹了。」眼中盛滿了笑意,好整以暇欣賞著美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