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並不是住持跟沈翎,而是沈翎跟旁人。
沈翎背影二人好歹也看過兩三次,不可能認錯的,住持衣著寬鬆袈裟,若褪去袈裟,背影確需考究一番。
月川亭地處城郊偏遠,夜晚連盞像樣的燈盞都未高掛,銀霜不清明,竹林中的兩道黑影若非故意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陸綺凝跟南珵輕步前行,寺廟住持能隱住自身武力,她跟南珵自然也不在話下,絕不會讓屋內二人聽到腳步的。
二人輕手輕腳來到緊挨著竹屋的竹子旁蹲下,竹屋並非直接落在地面上,而是有柱子支撐,高建而起的,二人蹲下後是不會被發現的。
地上石縫裡雜草橫長,陸綺凝將其一株纏在自個手指上玩,邊玩邊聽屋內道。
「沈翎,你清醒些,你雙親殺了席策姑娘雙親,她還未出手,為何你自殘。」
陸綺凝忽而一怔,這聲音不正是昭蘭寺住持嗎,她不可能聽錯的,難不成帶著假髮?
只聽屋內沈翎又道。
「您不是告訴我您不知曉此事,當年只是路過嗎?為何前些事日晚上待我來這,將事實告知我,您當時是故意的罷。」沈翎說著說著臉色難堪之極,他聲音都苦澀幾分。
那日月川亭席面乃太子妃設邀款待,他跟住持一道前來,未曾料想會遇著靜檀,那姑娘面上妝容精緻,台上曲音婉轉,但故人何能忘懷,年少情深他焉能識不出那人是何人呢,不過那時他不願讓領他回昭蘭寺的住持為難罷了。
結果離席時他多瞥了靜檀一眼,被住持看去,當天傍晚便帶他來了此處,他還奇怪呢,為何不問世事的住持會知曉這竹屋,今日又是。
「對您,我是敬重的,可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何讓我心安理得過這十多年,您告訴我當年我雙親被害,怪不得我想找尋兇手卻被您制止,原來我的雙親是殺害別人雙親的兇手。」
住持坐在那張已經泛白的竹子做的床沿,雙手環胸前,他長發垂落於後肩,頭輕輕垂落,青絲滑落胸前,被燭火照得有些枯黃,旋即他道:「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告訴你,你能做甚,平白添了心中苦惱。」
「前些事日告知你,就是讓你斷了出家人不該有的念想。」
沈翎笑著「哼」了聲,略帶幾分譏諷,「不願讓我苦惱,旁人就該懷中仇恨過十餘年嗎,堂堂昭蘭寺,方圓百里唯屬昭蘭,您不是慈悲為懷嗎,焉和殺人有區別。」
往日裡他跟著住持誦經,讀書,一直以為住持是我佛慈悲,他竟被瞞得這樣好,但他又能做些什麼。
什麼都做不了,他被住持領回去,住持給他新生,授他詩書,很難在住持跟席策之間做選擇,所以他當即決定見席策最後一面,然後與世長辭,才有了今日這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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