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綺凝跟南珵並未提前跟城中百姓打招呼,是以百姓還沉浸在放榜喜悅中時,二人選擇悄然離去,萬人相送,不如不離別。
「回南祈後,記得多去看看我阿爹阿娘。」陸綺凝坐在馬車內道,她這個做女兒的往後是很難盡孝道了,想到這她不免有些失落。
人總是面臨多個選擇,忠孝難兩全,往後便只剩下她隻身一人了。
車軲轆在青石板上駛過,殘餘著碾過落在地上桂花的香氣。
南珵與這姑娘隔著矮桌對著坐,他視線落在她半落的長睫上,似有似無的淚珠掛著,瞥著頭不看他。
生離與死別哪樣都苦,一朵花為了忠義脫離原本適合她的土壤,在陌生環境中有個陌生開始,花有血有肉,亦有爹娘相陪,卻不得不做出選擇。
南珵將這姑娘放在矮桌邊緣的素手托起,放在自己手心,他岳父岳母所吃過吃苦,致使其不願回北冥朝,他身為太子,是知其中關鍵的,他能做的便是按陸書予所言,多去侯府走動,「夫人放心罷。」
只不過這些日子是要苦了他的姑娘隻身一人在北冥皇宮度日了。
北冥皇宮有北冥皇與皇后,說得上是陸書予親外祖父與外祖母,但畢竟自幼不是長在身邊的,雖沒什麼養育之恩,況且這姑娘這對外祖父外祖母,心心念念著自個女兒,也是想讓自個外孫女趁早回北冥繼任皇女位,二老好找自個女兒。
須臾,陸綺凝將長睫上掛著的淚珠擦掉,她掀簾細看,已快到城門處,她露了一個笑容來,「不說這個了。」她找了找她讓晴雲給她裝好的一幅畫,遞給南珵,歡喜道:「這是徐夫子遺作,到時你一併帶給我。」
徐鴻越是自幼伴她成長的夫子,對她意義非凡,畫像上的她是未及笄時的她,她遞給南珵,不單單是為了讓人永遠記得她,更重要的是她想讓南珵屆時連人一同完璧歸她。
南珵瞧著這幅畫,心中酸楚滋味涌在喉嚨,他還密想了一件事,未告知這姑娘,一來是他怕他做不到,白給這姑娘心中遐想。
話在他嘴邊,終究被他咽在肚子裡,未曾提及,這畫是用一江南繡娘繡的布袋裝著的,他接過沒拆開,只將上頭繡著的芙蓉在手掌里摸索。
出了城門,二人坐在同輛馬車裡又走了一會兒,來到南祈與北冥不同道上,趕馬車的車夫將馬車停下,往北冥那條道路上來了不少士兵,跟一輛精緻寬敞的馬車,還有已等候多時的姚欽。
陸綺凝跟南程都從這輛伴二人十來月的馬車上下來,這地方山清水秀的,就連灌木叢都顯得生機勃勃。
「去罷。」南珵率先道,剛二人在馬車裡就沉默一會兒,該道別的話都說了,該不留遺憾之事也做了,唯獨『再見』兩字,二人磨磨唧唧都道不出口。
陸綺凝點點頭,小步離開,北冥一眾將士朝她施禮,待她提著裙擺踩著高階上到馬車前室時,一直注視著她的南珵忽而大聲道:「陸書予,今年中秋我會陪著你的。」
她回頭,那人朝她招手,笑容燦爛,她極克制眸中淚花不落,笑著跟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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