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點著公案桌面,高縣令不耐煩多說,直接問王地主:「你可知罪?」
王地主臉色慘白,再也不見剛才的盛氣凌人,「大人,大人,冤枉!小民實在不知大炎朝律對利子錢利息有規定,當日只是隨口一說十倍償還,沒想違律。」
高縣令不禁笑了笑,將公案上另一方的欠條拿起,「你是不知大炎朝律。」又一指石天生,「他是不識字,怎麼他能判罪,到你這裡就是冤枉了?我手裡這欠條上可是明擺著的『十倍償還』。」
將欠條猛地又拍回公案上,「何典史已經下了判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本官也認同,合該他挨二十杖。」
伸手過去,從案頭簽筒里同樣拿出了紅頭簽子,「既如此,你這十倍可是超過百分之二五整整四十倍,算你一倍一杖。」
高縣令嘴角勾起一抹諷笑,「四十杖,也不耽誤大家回去吃午食,二人一起打了吧。」枯瘦手指將往上一拋,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謝景行心中一緊,二十杖,也不知石天生能不能堅持住。
王地主徹底慌了,整個身體趴伏在地上,抖如篩糠,「大人饒命,是小民記錯了,是小民記錯了,就是一成利,沒超過百分之二五,沒超過。」
他害怕地語無倫次,衙役手上的板子比他小手臂還粗,四十杖打下來他哪裡還能活下命來。
面對懲罰,原來無比惦記的馬也顧不上了,馬哪裡比得上他命重要!
「可剛剛這裡所有人都聽著的,這欠條是鐵般物證,誰也躲賴不得,你自己也說一切但憑大人決斷,現在是要反悔?」高縣令收斂笑意,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王地主。
「小民不敢。」王地主只能在三方村村民在面前作威作福,有點膽子也只能使在剛剛收他銀錢的小吏那種人身上,面對正兒八經的官大人,他只能全身癱軟在地上,任由皂隸向他走來。
四個皂隸兩兩分組,分別抓住了王地主和石天生。
謝景行剛剛一直冷眼旁觀,情勢已到此地步,他怎麼可能任由石天生被打,「大人,既然這利息不合規定,而石天生確實已將三兩又三百文錢還給了王地主,不知是否可以免與挨杖?」
高縣令點著案桌的手指一頓,他本就沒想真打石天生,原本他是想等著石天生和王地主都被按在長凳上後,再逼著王地主做決定,現在卻被這小兒打斷了興致,算了,本也沒什麼意思,他就想看那為非作歹之人是怎麼後悔地痛哭流涕,又是怎麼祈求被害人的原諒,現在也一樣。
高縣令走下公堂,繞著謝景行和嶼哥兒走了一圈,「說的也是,可剛剛何典史已經做好判決,這欠條是王地主犯罪的證物,同樣也是石天生欠債不還的證物,有它存在,兩邊才都是鐵板釘釘的犯罪。」若是如謝景行所說,石天生犯罪不成立,那王地主剛剛所說只是寫錯,他的罪名同樣也可以推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