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句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為何在謝景行、寇準規、蕭南尋等人的眼中,陳夫子是一位正直且認真的夫子,偏偏卻只有自己一人覺得陳夫子偏待他,他不覺得自己能比謝景行更能洞察人心,那必然就只能是自己的問題了,誰讓自己偏偏才學不夠呢。
承認了自己的不足,孟冠白臉色的神情變得低沉,平日裡他表現的並不如何在意謝景行等人的優秀,那是因為他心中也有著自負,與孟家相交的大都是富貴之人,家中子弟眾多,同齡人中偏偏卻只有他一人憑自己實力考上了秀才。
在一眾紈絝的襯托下,他如何不能夠驕傲?
平日裡,他看著那些花天酒地、飲酒作樂的紈絝子弟,心中是不屑的,既然如此,那在謝景行等人還有陳夫子看來,是否也將他看成紈絝子弟,也看不上他?
不,謝景行剛剛已經說了視他為友,定然是不會如此看待他的,那陳夫子呢?
孟冠白胡思亂想著,連陳夫子走到他身邊的動靜都沒聽見,直到一雙手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扶直了身,他才驚醒過來,看著面前陳夫子,他抖了抖唇,不知該如何言說滿腔複雜難言。
陳夫子看著孟冠白髮白的臉色,忍不住蹙緊了眉頭,他欲習慣性地開口訓斥孟冠白幾句,堂堂七尺男兒,怎可因些微末小事就如此挫敗?該當奮發才是。
可想到孟冠白剛剛的話,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拍著孟冠白的肩,努力將聲音放得溫和,「孟冠白,你來府學讀書已有幾月時間,就算是你才剛進入丙十班,那也是我的學生,你是如何進來的我並不在意,更不會因此而偏待你。」
謝景行聽到陳夫子如此說,心下更是篤定,他就知陳夫子不是會對學子有偏見之人。
陳夫子乃是熟讀聖賢書的人,往日同他們上課時,言語間對聖賢孔子有崇敬之意,那自然知道孔子「有教無類」的教學理念。
學孔子言,尊孔子命,領孔子意,一言一行全在孔子的教化之內,陳夫子素日的表現便是如此。
孟冠白自然也聽到了陳夫子的話,眼裡一亮,可頃刻間又暗下去,他咬了咬牙,事情已經到了此種地步,他壯了壯膽,今日非要將過往幾月心中的疑惑弄個明白,「那陳夫子為何會將我的名字排在最末,甚至平日文章評語也那麼低?還請陳夫子解惑。」
陳夫子眼神動了動,轉過身對上了山長那隱隱看熱鬧的神情,心中無言片刻,他們這個山長看似松形鶴骨,在府學學子心中更是凜然不可犯,可像他這種在府學日久的老人才知道,山長雖是個白叟,威嚴加身,卻猶有童心,時常會看他們的熱鬧,每每弄地府學教官無言以對,卻又拿他毫無辦法。
就算明知道山長是在看他的熱鬧,他這時也不好將山長趕離此處,只能就在山長面前處理此事。
陳夫子心中無以名狀,最後,他乾脆別開眼,當做山長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