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來,總不可能又是他寫的文章惹出的事情吧?他在心中暗暗想著。
盛大家忽然出聲,「你在會講時的表現我看在眼裡,無人能出其右,而方才山長也將你近兩年做的文章拿予我看了,很是不錯,我一生所見學子數不盡數,而能在十幾歲時就能有如此筆力的少之又少,能有如此水平,八月的鄉試與明年的會試於你來說如探囊取物,該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謝景行恭敬聽著,可心中疑惑卻一絲一毫沒有退卻,專程叫他過來總不能是有意誇獎他一番。
盛大家可不是一般老人,古有程門立雪,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學子為見盛大家一面,得他賜幾句箴言而不得,而他們的山長更是每日雜事不少,陳夫子對他負責的學子們更是盡心盡力,時刻關注著。
這三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閒著沒事幹的人,沒必要如此正式等在此處,只為了說他幾句好話。
無論心中如何思慮,謝景行面上卻絲毫未變,可這平常的表情不過才維持片刻,接著就被盛大家的話震裂了。
「雖然對你科舉並無好處,不過理學之奧義窮極一生也並不一定能參透,自然該是活到老學到老,我見你投緣,覺得你是一位可造之才,厚著臉皮想要再收一關門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盛大家眉目祥和,說話聲雖不及在會講時那般洪亮,卻也堅定有力,顯然是考慮好了才有此一言。
山長和陳夫子儘管早已有預料,可聽到盛大家真將話說出來,心臟也不禁劇烈跳動了好幾下。
盛大家只是來通州府學舉行一次會講活動,他們就如此重視,甚至連高知府都來同他們打過好幾次招呼,定要讓盛大家賓至如歸。
能得盛大家講理可是莫大的榮譽,更何況,聽得盛大家會講的學子更是得了莫大的好處。
只是一次會講他們都如此重視與高興,而眼看著他們通州府學就將出一位盛大家的關門弟子,他們如何能不激動與欣喜?
朱文賓坐在一旁卻是滿腔複雜難言,他是盛大家的三弟子,大師兄英年早逝,二師兄早已出師,現在已是全大炎朝文風最盛的徽江府府學的山長,名頭雖比不上盛大家,可也是頗受學子們的尊敬。
他父母早逝,被親戚推來讓去,幸而得到盛大家憐惜,被收入門下,可他愚鈍,跟著師父數十年也只是勉強不會墜了師父威名,不過他志向不高,能跟隨在盛大家身側已是心滿意足。
兩位師兄早已不隨伴在盛大家身旁,之後盛大家才又收了四師弟,他可以說是同四師弟一同長大的,他入門時年少,雖名為師兄,年歲反倒比四師弟小兩歲,四師弟知他親緣淡薄,待他如親弟,兩人感情自是深厚。
四師弟聰慧過人,頗得老師喜愛,也被寄予厚望,他並不妒忌,甚至也期許四師弟的成長,可未曾想到四師弟卻執意入朝為官。
盛大家一直不願入朝為官,也見不得弟子進入那般污糟的官場之中,覺得早晚會被污了心性,向學之心再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