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考籃和煤籃放在了號舍中,謝景行垂下眼,從煤籃之中拿起了一塊煤,在手中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
謝景行在兵仗廠待了不少時日,雖然鍛造紅衣大炮用的是炭,可也有些時候需要用到煤,煤的重量他雖不能估算得很精準,心中大概也有些數。
原以為籃子中裝的是密度大的無煙煤,重些也是應該的,過來文場的路上天色昏暗,他也並沒將注意力都放在籃子中的煤上,現在仔細看,手中煤分明與兵仗廠所用的煤是一樣的,可他估摸出的重量卻分明比兵仗廠中煤塊重了近五分之一。
將手中煤放回籃子中,掌上微微的濕潤感表明籃子中的煤應是浸了水的,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想來在淨心寺中,謝景行還是太浪了些,招得晟王徹底惱羞成怒,背地裡使這些陰險手段,可他此時卻只能受著,謝景行勾唇苦笑了一下。
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啊,就是不能太浪,這不,馬上就有一個大跟斗在前方等著他呢。
當然,若是忽略謝景行垂下的眼帘中冷不丁閃過的一絲冷光,他這反省還有些說服力。
事已至此,既然這破得五花八門的號舍就這麼光明正大地擺著,想來是絕不會有巡檢的兵士和校尉願意出手幫他堵上這幾個破洞的,且都已進入號舍中,想要更換煤也找不到由頭了。
看來這個暗虧,謝景行是吃定了。
沒有多花時間在無謂的懊惱上,謝景行手腳利落地將號舍收拾乾淨後,還是將小鐵爐提了過來,又拿著銅壺去號舍排頭打了一整壺水。
剩下的三日,無論如何是離不了水的,既然場官為舉子們準備了爐、煤、壺,想來是不會再為他們送熱水過來。
最後,他從考籃中將油布取出,鋪展開後將兩角縛在了號舍靠近後牆的內頂上。
幸虧方管家準備的油布又寬又大,本是預備綁在號舍屋頂充當門帘,以遮擋風雨,避免試卷被打濕。
還是雙層的,可此時只能當作單面用,展開後,可以將屋頂破洞擋住,剩下的大半截也勉強能充作門帘,只是短了些,最下端只在充當書案的號板下方兩寸,謝景行的下半身還是直接暴露在了冷風中,可總比從號舍頂落下雨雪來打濕試卷好上許多。
近幾日京城的天氣時晴時陰,雨雪時而都能見到蹤影,謝景行不敢賭接下來幾日都是晴天。
可後牆的幾個洞卻實在無能為力了。
至於煤,謝景行也沒有輕言放棄,上輩子不知是從哪裡看到的,理想狀況下,煤塊被打濕後反而比乾燥的煤更容易引燃,他隱約還記得,似乎是因為煤塊中的水受熱轉變成水蒸氣的過程中,會使煤塊中的微小孔隙暢通,有利於空氣中的氧氣進入,使煤能夠更充分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