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腦筋就打結,注意力還沒法集中,寧作淡淡沉了口氣,低聲道:「頭髮。」他說得簡單,身旁的人只困惑地瞥他一眼,沒有反應。
情緒不佳張嘴都覺得累,寧作沒再說明,手上沾了顏料,他換了支沒用的畫筆,用尾端挑開了脖子上的頭髮,動作落下的同時,周旋久突然站直了身體。
寧作手一頓,還以為這個行為又莫名觸到了對方雷點,他皺眉,正要仰頭看看什麼情況,就聽到周旋久乖聲叫著:「老師,好。」
剛才從窗口看,頭髮擋了臉,現在看清長相,沈潔一下就認出了人:「唉,是你呀!你好你好。」
沈潔記得周旋久,周旋久同樣也記得她,他聽過寧作叫對方老師。
老師這個稱呼對他來說遙遠而敬畏,畢竟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他沒有叫過誰老師,因此看到沈潔,周旋久不自覺緊張起來,站得筆直,背部繃緊,神情也認真不少,隨時聽憑差遣的模樣。
有的人的長相怎麼皺眉抿嘴都嚴肅不起來,沈潔看著,頓時有些忍俊不禁,之前寧作跟她提過對方的情況,真正接觸到,確實討人喜歡。
感受到周旋久面對她有點拘束,沈潔打過招呼就沒再展開其他對話,徑直走向了畫架。
周旋久見狀也不到處亂走,找了個椅子坐下,手上沒東西空蕩蕩的缺乏安全感,他拿起桌上的花桶擱在腿上抱住,看了眼寧作,然後低頭擺弄鮮花,靜靜等著。
「老師。」寧作說。
沈潔點頭,溫和地笑著:「怎麼樣啊小寧,想到解決辦法沒?」沒等人回答,她又玩笑道,「我看是沒有,這調色板和新的沒差啊。」
寧作苦笑了一下,這半個小時他確實沒怎麼動筆,面對註定是無法滿意的作品,根本下不去手,感覺每多一筆都是對原作的褻瀆。
看出他的煩悶,沈潔也不逼孩子:「要不你直接覆蓋掉,自由發揮吧。不捨得覆蓋的話……」她回身走到牆角,拆開一個包裹,在裡面挑挑揀揀,「……這還有多餘的畫布,你重新來一張。」
寧作接到手裡,目光落在畫布上沉默片刻,他在腦中預演待會兒畫些什麼,只覺得眼前五顏六色糊成一片,正暈呢,旁邊啊嚏一聲,循聲看過去,寧作神情一凜,又面色無常地移開視線,取下臨摹的畫布,換了張新的上去。
他做出選擇,沈潔便沒再打擾,她找了個位置坐下,著手處理工作上的事,偶爾會走到旁邊看一眼進度,幾乎不對寧作的創作提出建議。
一開始畫布上是不同顏色組成的色塊,兩個小時過去,逐漸變得立體,再次漫步過去,沈潔一下就看出那是什麼。
「唉……」她眉頭上挑,神情頗為意外,作畫期間寧作好幾次抬頭,看的都是周旋久,沈潔以為他要畫人物,結果卻不如所料,她呵呵笑出聲,「你總盯著人家看,結果上面卻沒人家,耍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