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久沒吭聲,指尖在寧作手腕上點了幾下。
他想起小時候去看病,田爺爺總要摸他手腕,然後很神奇,摸一摸就知道他哪裡不舒服。有一天終於問出了口,田爺爺說他摸得不是手腕,而是脈搏,脈搏可以告訴他很多事情。
那時候周旋久沉迷了好一陣子,每次他去換藥都會學著田爺爺的動作,摸著自己的手腕琢磨,但每次都聽不到任何聲音,脈搏也沒告訴他出了什麼事。於是周旋久便覺得田爺爺在逗他玩,畢竟這位老人家總是這麼做。當時他氣呼呼地控告對方騙人,結果反因這事被笑話了一周。
後來周旋久知道他聽不到是因為懂的東西沒田爺爺多,也知道脈搏和心跳是連在一起的。好幾次他緊張得砰砰狂跳的時候去摸,都感覺像是摸到了自己的心臟。
如今摸著寧作的手腕,也像摸到了寧作的心臟。
感受著手底皮膚下隱秘的跳動,周旋久重複道:「好快。」他抬眼看人,「跳得,好快。你的,脈搏,你的心臟。」
只不過是陳述事實,寧作聽後卻愣了幾秒,期間周旋久的手指又開始點來點去,像個老道的中醫,想要探尋他身心的秘密。
即便知道對方並不通曉醫術,寧作仍然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在此之前,他完全沒覺得自己將手放在別人臉頰上有什麼不對,現在被人點破,又猛地清醒,一下將手抽了出來。
他扭著身體換回平躺的姿勢,視線亂得找不到落點。
空調已經關了有三十分鐘,室外滲進來的新鮮空氣早就替換掉了原先存著的冷氣。
關的時候寧作覺得雷雨天熱不到哪裡去,卻未曾想夏天終是逃不過炎熱的魔咒,雨水最多不過是給乾熱的空氣添加了點濕度。
他先前沒體會到,現在充斥在房間裡的暖烘烘的潮氣才像是變成實體圍了上來,裹得他呼吸有些沉重。
這時候周旋久給了他一個喘息的機會。
「寧作,你是怕打雷嗎。」他心思簡單,除此之外還想不到別的原因。
「……是有點。」寧作踩著這個台階,認命地承認。
「那你要不要,靠過來一點。」周旋久聲音很緩,「我不怕,我可以保護你。」
寧作聽得有些耳熱,心臟重重往下墜了一下,他掀起衣擺扇了扇:「不用,熱。」
他不知道他的話在對方聽來根本沒有婉拒的意思,而是真的在表達熱。
周旋久思考得更加認真,他抿著唇,目光在寧作身上滑來滑去,倏地又是一聲巨雷,周旋久眼珠一晃,趕忙拉住了寧作的手,他像安撫小孩一樣,用大拇指搓著他的手背,做完這一切,才想起詢問:「那我牽著你的手,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