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作冷哼一聲,用眼尾掃他:「能自己走了就滾。」他這麼說著,實際上因為習慣了語氣沒多凶。
在周旋久耳朵里,兩人像在互相打趣。他理解別人的話,一個是聽句子,代表意思,一個是聽語氣,代表情緒。因此他聽不懂方代明說話時的怪腔怪調,只懂了表面意思,步子越走越慢,逐漸落後了一段距離。
寧作餘光沒見著人,下意識慌了一下,他都快得「周旋久消失」PTSD了,回頭找到,問了句:「走那麼慢幹什麼。」
他推開還在假裝膩歪膈應人的方代明,轉身抓住周旋久的小臂,半拉著人走。
這下方代明又落後了,他拖著虛弱的身體,歪歪扭扭跟上前:「唉……救濟一下我啊,快餓死了。」
「裝。」寧作頭都沒回,「那你就餓死吧。」
「操。」越這麼說越叛逆,方代明咧嘴笑了下,長腿一邁,看樣子是要直接往寧作身上倒。
周旋久沒認真走路,一直在往後看,見狀,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忽然停住,轉過身伸出手,像是要攔,又像是要幫忙,說的是:「要、要不,我來,扶你吧。」
方代明愣了下,只是有點沒想到,跟對方熟不熟他根本不介意,方向順勢一轉,說:「也行也行。」
兩人互相朝對方伸出手,跟那什麼似的,寧作神色不明地看了周旋久一眼,一步跨到兩人中間,把方代明拽過來,還是自己扶了。
周旋久瞄他一眼,抿著唇,訕訕收回手。
於是一手拉一個,一手扶一個,三個人維持著一種奇奇怪怪的粘連感,走到了餐館。
飯能讓人閉嘴,期間沒再出其他么蛾子。
吃完飯,方代明恢復了活力,又在意起形象來,臉在前面丟,他現在才想撿,難以接受這幅裝扮,先一步奔回了宿舍。
寧作拿出手機,準備幫周旋久打車,周旋久說不要,相比計程車,他更喜歡坐地鐵,一站一站停,有規律有安全感。
於是散著步往地鐵站走。
寧作手揣兜里,幾次有所動作,欲言又止,周旋久步伐輕鬆,每一步都將腳尖抬得高高的,偶爾直著腿蹦蹦跳跳。
到了地鐵站門口,兩人都站住,一時相顧無言,誰也沒先道別。
周旋久東張西望四處打量,手有點無處可放,塞進了衛衣口袋,然後摸到什麼:「嗯?」他輕聲疑惑著,低頭,兩邊各掏出一把樹葉。
是他下午在窗邊接的,當時忘記丟掉,不知不覺放進了口袋。
手指合攏,捏了捏,剛掉落的樹葉水分還沒被太陽曬乾,發不出清脆的聲響,但軟軟涼涼的,有點濕,還能聞到植物淡淡的清新的味道。